所以,他才會想見一見司空。
他想知道在他的兒子如此認真的對待這一段關系的情況下,司空這個小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又是如何看待他與鳳隨之間的感情的呢?
此時此刻,這個眸光清亮的青年對他說:傾心相待,誓不相負。
鳳雲鶴又一次感覺到了棘手。
尤其他的兒子也站在那青年的身旁,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好像……對他的決定抱有極大的期望。
鳳雲鶴當初無奈之下將他送去西京為質,他手下帶出來的兵也被分散到各個隊伍當中,這相當於憑白斬斷了鳳隨在軍中的根基。那時他已經感覺很對不起這個孩子了——鳳隨能理解他們面對皇命的無能為力,但他心裡,是不是也對鳳雲鶴這個做父親的人有那麽一絲失望呢?
鳳雲鶴忽然就感到有些心虛氣短,他故作威嚴的咳嗽了一聲,指了指鳳隨身旁書案上的地圖,對司空說:“你剛才說的我也聽到了。想法是不錯,能不能施行,還要等你們實地勘查之後再說。切記不可紙上談兵。”
鳳雲鶴模糊了自己的來意,搬出這麽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反而讓鳳隨松了一口氣,臉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司空還沒反應過來他這樣的態度意味著什麽,因此只是拿出面對上官時的恭敬,抱拳行禮,應了一句,“屬下謹記在心。”
鳳雲鶴沒忍住,又多看了司空兩眼,暗想他家兒子的眼光倒也奇特。他以前也是見過人家養的孌童的,一個個美貌無雙。這個司空,上上下下從哪裡看都是鐵骨錚錚的英挺男子。
旁邊的鳳隨見他老爹又露出那種打量的、狐疑的神色,頓時緊張起來,忍不住上前一步,將半邊身體擋在了司空身前,“屬下馬上點兵,去林泉附近勘驗地形。”
鳳雲鶴不爽的看著他兒子,哼了一聲,“公事為要!還有……好自為之!”
說完他氣鼓鼓地走了。等走出了鳳隨的軍帳,他又覺得自己的生氣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他是氣自己的兒子嗎?
錯了,他氣得是自己。
他堂堂一軍主帥,當初沒辦法護著兒子,如今再想擺出當爹的款兒就有些為難了。鳳隨這臭小子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在他的面前如此肆無忌憚。
鳳雲鶴恨恨的想,老子可什麽都沒說……等打完仗看這兩個小子的表現再說吧!
司空不明白鳳隨為什麽會突然間就高興起來了,這對父子間有什麽默契他是無法理解的。但鳳雲鶴沒有為難他,還是讓他有一點慶幸,同時也多了幾分被上位者關注的壓力。
鳳隨對於老爹的反應,驚喜之余也有些不可置信,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會錯了意。他決定,在他證實自己的猜想之前,還是不要跟司空說破的好。
司空的感覺裡,還有一些不可置信,驚訝於鳳雲鶴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放過了自己這個勾引他兒子的壞人。
或者,國公爺只是看重公事,才把他這個“私事”暫時放到一邊?!
但這種猜想反而給了他更大的壓力,讓他感覺好像欠了鳳雲鶴什麽似的,加倍的想要從公事上補償回去。
於是,在他的催促之下,鳳隨也不再拖延,立刻著手開始為勘察林泉的地形做準備。
鳳隨覺得,司空提出的辦法還是有可行性的。
林泉縣的東西兩側都傍山,以紙鳶從兩側的山峰上攜帶炸彈投擲到城中進行突襲,比起他們大隊人馬沿著南邊的大路硬攻,會有更大的勝算,也可以更大程度地降低我方的傷亡。
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測量好兩側山峰的進攻角度和距離。就像韓信利用風箏引線的長短,來確定秦朝皇宮的距離和方位一樣。
鳳隨找到了鳳雲鶴,從他手下借了一夥兒能乾的匠人,開始在軍營裡扎風箏。他們也不做那些花裡胡哨的花樣子,隻做輕巧的燕子風箏和體型更大一些的老鷹風箏。然後在營地裡讓士兵們學著放風箏。
系風箏的線也是有講究的,粗了細了都不行,還要有韌性,不易斷。
司空這些天沒少放風箏,但始終也沒有練出一手好技術來。他自己反省了一下,大約就是太過緊張的緣故吧,風箏一飛遠,他就急著想把它收回來,可有時候風力和角度不允許風箏回來,他這邊還在瞎使勁兒,結果就是被他拽斷了線。
一來二去,鳳隨也看出來了,不讓他再去鼓搗風箏,而是拉著他去找嚴一初和唐凌討論天氣的問題。
風力、風向,這些都是可以轉換為可以計算和評估的數據的。而處理數據,這是司空最擅長的事情。他要在屠老和連雲城趕過來之前,把基礎工作都搞定。
如此這般,過了十余日,鳳隨就帶著手下幾個放風箏的好手,出了營地,一路向著林泉縣的方向去了。
第200章 風俗
林泉縣是個小地方。
想當年,順州、燕州,甚至再靠近南邊的瀛洲、莫州都還在大遼版圖之內的時候,這裡就是一個十分不起眼的中轉站。周圍的檀、順兩州都有重兵把守,於是,林泉只需要默默無聞的安穩著就好。
很多大商家就是看中了林泉的安穩和地利之便,特意將商號開在這裡以做中轉之用。這些走南闖北的商隊仿佛流通的血液,給林泉帶來了旺盛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