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林泉被包圍,聽說林泉縣令李嘉禾得了耶律雲機的命令,乾脆就將這些鏢局裡的鏢師們都征召入伍,編入了守城的衛隊中去。
所以說,鳳家軍還沒有開拔,但林泉已經將縣城裡所有能夠利用起來的勢力,包括以往官府根本不屑一顧的亡命徒們都集中了起來,準備與鳳家軍決一死戰了。
李騫一聽“林泉”兩個字,一下就支棱起來了,“這就要走?”
司空忙說:“還要過幾天。”
其實也沒有幾天了,但這話司空這會兒並不想說。
李騫琢磨了一下司空說的這幾句話,一下就抓住了重點,“你說虞國公要去林泉……他是為了你和鳳隨的事……”
司空預想中的疾風驟雨並沒有到來,他有些不習慣李騫在這件事上如此風平浪靜,有些局促地撓了撓臉蛋,別別扭扭的說:“也不是奔著我們去,就是……鳳隨說他大約要見我的。我怕他會找你……”
李騫聽的有些不是滋味,“怎麽,師父就這麽可怕?要不是擔心虞國公會找上門,你還打算繼續瞞著我吧?”
司空默然。
“真是傻孩子。”李騫看著他,神色有些複雜,“這世上還有什麽事,能比讓你開心更重要呢?”
司空怔怔的看著他。
“自從阿盈出事,我就明白了,”李騫輕聲歎息,“人生在世,沒什麽比順心順意更重要
了。”
因為有些人活著,會有無數的人去阻撓他、干涉他,或者試圖掌控他的生活,牽引他的命運。
司空這小半輩子已經過的夠辛苦了,李騫不想這樣去對待他。
李騫說完這句話,又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太悲情,便有意做出了大大咧咧的模樣說:“若是鳳雲鶴來找我,我就指著他的鼻子問他是怎麽教養兒子的,他兒子比我外甥大著好幾歲呢,要怪也先滾回去怪他自己的兒子吧!”
司空破涕為笑,“鳳隨也這樣說,他讓我把事情都推到他頭上。”
李騫頓時覺得心裡敞快了一些,“這還差不多。”
舒坦了一會兒,李騫的思維就又被林泉給牽走了。
順州離著檀州並不遠,前線的情況很容易就傳回了後方,因此李騫也聽說了有關林泉的不少消息。比如幾年前林泉縣令號召富商們捐款捐糧,將城牆加固,聽說磚塊之間灌入的都是糯米漿。
還有人說,當初富商們捐出來的糧食在縣城裡堆起了兩處新糧倉,儲存的糧食足夠全縣城的百姓吃上半年。
李騫憂心忡忡的說:“林泉可不好打啊。”
司空心裡也清楚拿下林泉的難度是遠遠超過了薊州的,但他不想讓李騫擔心,表面上依然做出一副不當一回事兒的樣子,“哪個城池都不好打……沒事的。”
李騫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換了一個話題,“鳳雲鶴這會兒不就在順州?要找你,他怎麽不現在就來?”
這個問題司空倒是好理解,順州人多眼雜的,鳳雲鶴的舉動會有很多人關注。但到了林泉就不一樣了,軍隊把持的地方,又有鳳雲鶴坐鎮,是傳不出什麽閑話來的。
“沒事的,”司空安慰他師父,“或早或晚,我和鳳隨總要面對這一關的。而且國公爺願意見我,可見這事兒未必就沒有希望。否則我只是一個小兵,又有什麽不好對付的?”
就算要顧及到鳳隨的反應,鳳雲鶴作為一軍主帥,也有無數的辦法來對付他一個小小的都頭。
李騫立即反駁他,“你怎麽是小兵呢?你現在是從五品騎都尉,加封了遊擊將軍!不許妄自菲薄!”
司空愣了一下,一時間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在李騫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父母的影子,他們也像李騫一樣,他身上的每一點成就都會讓他們驕傲的不行。他還記得小學時候在區級的數學競賽中得了個冠軍,他爸爸足足在單位裡吹了兩年。
司空笑著握住了李騫的手,“是哦,我都是從五品的騎都尉了……我忘記了。”
李騫就很開心的說:“沒事,我都記著呢,還有你的賞銀,我也都給你收著呢。別說,打仗還真是挺掙錢的。”
就是比較危險,他想,動不動就會受傷。
唉。
李騫又覺得司空馬上要出征,他總是想這些喪氣話不大吉利,便又拿出了一副鼓勵的面孔對他說:“好好乾吧,小空,以後爭取當上寧遠將軍、歸德將軍,然後就這麽一路升上去,當上懷化大將軍。”
司空抹了一把臉,“師父你可真敢想啊。”
寧遠將軍是正五品,司空覺得自己努力一把還是有希望的。但歸德將軍是從三品,懷化大將軍是正三品……
只能說李騫對他的期望還挺高。
其實在北宋軍中,五六品的軍官已經算是軍中有頭有臉的職位了。但一名武將的官階越高,他在軍中就越有話語權,這一點司空還是知道的,否則他幹嘛打起仗來這麽拚命呢。
他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站在高處,讓自己的理想成為更多人的理想。
三日後,順州城外,李騫站在十裡亭外的一處山坡上,再一次目送他唯一的親人踏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