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司空在看他,虞道野回了魂,似乎是想衝著他露出一個安撫的表情,但他一向都是擺著高冷霸總的架勢,冷不丁想和煦一下,也擠不出來相應的表情,司空反而覺得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糾結得很。
他大約是想安撫一下兒子吧。但轉念就想到剛才挨了打的可是他老娘。若是只顧著安撫兒子,落在別人眼裡,會讓人指責不孝。可要讓他看著自己兒子挨鞭子,他心裡也是不樂意的。
司空歎了口氣。
在這個孝道大過天的時代,虞道野這樣的……大約就是天生為了來還債的……
司空又看一眼他身旁的虞諒,虞諒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萬事都不被他放在眼裡似的。
他人長得清瘦,面容與虞道野有六七分的相似。聽說他年輕時候也帶過兵,不過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出為將者的勇武悍氣了,他的氣質風度更像一位儒雅的文臣。
司空猜想虞諒對於如何培養自己唯一的兒子肯定是有規劃的,只可惜他在長榮公主面前沒有發言權,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關廢了。
這父子倆……大約都是來還債的。
就在各位大臣暗搓搓地打著眉眼官司的時候,長榮公主被內侍推著上來了。
她身上的鞭傷已經被處理過,上了藥,仔細地包扎起來了。身上的衣服也另外換了一件。妝容經過整理,頭髮也重新梳過。
司空冷眼旁觀,覺得她約莫是知道了崇佑帝對她帶著鞭子上殿一事感到不滿了——畢竟是皇帝的姑母,有能力在宮裡安插幾個耳朵也不難理解。這會兒坐著輪椅被推上來的時候,神情很是謙恭,還帶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司空,“……”
這皇宮大院裡養出來的女人可真不一般啊,天生自帶權衡利弊的警示系統。估計腦袋上的天線比天線寶寶的都要靈敏。
於成明上前,先行了個禮,然後板著臉開始一字一頓的代替崇佑帝問話。旁邊還有個臨時被點名的中書舍人做筆錄。這些人平時都是替皇帝起草詔書的,如今被抓來記錄審案流程,簡直大材小用。
這會兒朝堂變成了審案現場,主審也變成了大理寺卿。用左光書的話來說,哪怕告狀告到了禦前,也要按照正式的流程來,免得事後受人質疑。
至於受誰質疑,他沒說。反正大家心裡都明白,像司空這種等級的小軍官是沒有那個能力質疑朝堂上的事情的。
“請問殿下,當初是否挾持隴右李氏上京?”
長榮公主手裡握著一塊絲帕,輕輕地在嘴角按了按,想發火又竭力地忍住了,腦子裡想的還是剛才太后身邊的嬤嬤說的話:“太后讓老奴轉告殿下一句話:是殿下的面子重要,還是朝廷的面子重要?”
長榮公主知道,這是太后在埋怨她了。
而且這件事已經被賤人的兒子抖落出來,人證物證俱全,崇佑帝是不可能公然護著她了。懲罰是一定會有的,但或許會看在她主動認錯的份兒上,從輕處罰。
“請問殿下,當初是否挾持隴右李氏上京?”
長榮公主掃一眼站在勳貴當中頭也不抬的虞諒父子,恨恨說道:“李氏已經跟我兒子成親,怎麽,她不該到我這個當婆婆的面前磕個頭嗎?!”
“請問殿下,當初是否挾持隴右李氏上京?”於成明不厭其煩的又問一遍。他得到的命令是很清楚的,只要回答是或者否。
長榮公主抿緊了嘴唇。
大理寺卿對崇佑帝說:“請陛下允臣傳喚國公府侍衛首領上殿。”
長榮公主抬眸,目光凌厲的掃了一眼鐵面無私的大理寺卿,不情不願的說:“是,是我讓人把她給我帶回來的。”
長榮公主眼中浮起怒氣,轉頭盯住了司空。
早知道李氏能給她惹出這麽大麻煩,當初就該挖地三尺找出這個賤種……
司空迎著長榮公主燃燒著陰冷怒火的目光,露出了一個極為愉悅的微笑。
等了這麽久。他想,我終於……要把你的臉皮給扒下來了。
第218章 懲罰
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一旦有了一個缺口,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隨著大理寺卿的不斷提問,崇佑帝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不光是他,在所有人最初的預想中,哪怕長榮公主當真逼死了李氏,但她畢竟是他兒子的女人,逼迫之前總會先用上懷柔的手段。
先禮後兵,所謂的手段無非就是這一套。
女子麽,哄一哄,許些好處,或者給她娘家許些好處,她自己又已經懷了身孕,沒有哪個傻子會一開始就想著魚死網破的。
但事情的真相就是這麽的……令人詫異。
長榮公主從一開始就是奔著把兒子媳婦都打服了的目的下手的,手段粗暴又直接。她的要求直白地提出來:一二三,都是什麽……聽不聽?不聽就打,直到打壓到你聽話。
她也沒說先見一見兒子,聽聽他怎麽解釋,抓住了就直接讓人關進小黑屋,水米都不給,讓他自己反省。
李氏這邊也是讓人給看住了,隨身伺候的人多一半兒被關了起來,一步不許離開小院——你不是嘴硬骨頭也硬,死活不肯做偏房嗎?
那就哪兒都別想去了,就在這裡呆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