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要的就是一個有利的說法。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司空的臉上露出笑容,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能得元帥一句話,是我們師徒的榮幸。”
耶律雲機微微一笑,抬抬手,示意一旁的小兵帶他出去。
他的目光掃過宋人的坐席,看到了張世良臉上的忐忑,也看到了鳳隨臉上的沉穩。他認得這個年輕人,在燕順兩州之間帶兵與他糾纏了數月的那個年輕人,正是此人的兄弟。
鳳家軍。
鳳雲鶴、鳳錦……
耶律雲機心想,這些宋人裡頭也是有一些硬骨頭的。
司空回來之後,先去了一趟他師父那裡。李騫果然還沒睡,正裹著一條薄被,靠在床頭心不在焉的看琴譜。
見司空推門進來,一下坐了起來,兩隻眼睛上下打量他,直到發現他的小徒弟手腳俱全,並沒有受傷的跡象,這才松了一口氣。
司空就覺得,他師父雖然沒說話,但一雙眼睛卻把什麽都說了。他覺得心頭暖暖的,忍不住湊過來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回來了。”
李騫有點兒架不住這麽大的孩子了,還一見面就撒嬌,有些手忙腳亂地摟住他,在他背後拍了拍,“沒有被刁難吧?”
“還好。”司空樂呵呵的拿出耶律雲機賞的短刀給他師父看,“在外面等的時間長一些,見面的時候倒還好,彈個曲子,說幾句話,然後就出來了。”
李騫翻來覆去的看那把短刀,又摸摸司空的狗頭,“如此就好,我就怕你年輕氣盛,被人刁難的時候沉不住氣。我看隔壁戲班子的人都回來了,就你還沒回來,這個擔心喲……”
“小瞧人。”司空不服氣,“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
李騫一下被他說的心酸起來了。司空從小在寺廟裡長大,吃穿都未必供得上,哪裡有他這樣的長輩時刻寵溺著他,他哪裡懂得任性那一套喲。
李騫摸摸他的臉,“嗯,師父錯了,小瞧了徒弟。”
司空一樂,“我回來的時候,聽那個帶路的小兵說,元帥發話,讓我們明日就去順州。還說這邊怕是要打起來,讓我們趕緊走。”
李騫也已經接到上面傳下來的消息了,點點頭,“走了也好,咱們不能打,留下也是別人的累贅。”
這樣一想,他忽然又有些擔心了。這邊要是打起來了,鳳隨還能分出精力去支援司空嗎?他可知道司空這一趟去順州,手裡頭是帶著任務的。
司空不知道他師父在擔心什麽,他在想別的事,“師父,你找人跟戲班子的頭領說一聲,明天出發的時候,讓他們都跟在我們後面吧。我們人多,就由我們的人來開路吧。”
他在想以那幾個戲班子走江湖的經驗,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進城的時候人家要搜車他們說不定想著忍一時之氣,就讓搜了。
但他們讓搜了,輪到李騫他們的時候,就有些不好說了。真要爭辯起來,人家也能反問他,“既然是同行,怎麽人家都讓搜,就你不讓搜?”
如此一來,反生事端。
司空的打算就是他們來打頭,到時候,就拿出耶律雲機賞賜的短刀,狐假虎威的跟守衛交涉。最好的結果,就是都不搜,直接放他們進城。
如果執意要搜,司空再見機行事,想別的辦法。或者就像鳳隨提醒他的那樣,讓刺史府的長史出面來搜。
司空覺得,鳳隨能特意提到這個人,那麽這個人的身份,應該是能信得過的。
轉天啟程的時候,鳳隨怕惹人注意,自己就沒露面,只派徐嚴過來送一送,順便提醒司空冷靜行事,遇到刁難,盡量先拿文書說話。
出發之前,李騫和戲班子的老板手中就得到了一份正式的文書,文書由契丹、漢兩種文字書寫,並且有鴻臚寺與遼人使臣的印章,表示他們是以受邀客人的身份前往遼國。
司空昨天在宴會上的舉動,鳳隨心知肚明,知道他是擔心文書在戰時不起作用,才想借著耶律雲機的名號扯虎皮拉大旗——正因為順州城的情況大家都摸不透,所以司空才會表現的有些急躁。
這也是鳳隨有些擔心的地方。
隊伍啟程之後,司空發現另外的四個戲班子果然將李騫一行人當成了首領。他對這種情況比較滿意,大敵當前,最忌諱窩裡反。
別管戲班子的各位是出於不想惹事還是什麽其他的考量,做出了這樣配合的姿態,對於司空來說,這種情況都是他樂見的。
他們還在燕州的時候,鳳隨就將這些戲班的情況摸了一遍,其中也有幾個人的背景頗有些不清楚,但時間緊急,只要這些人在進城的這個環節不要給他添亂,其他的事,都可以等到進城之後慢慢料理。
真有什麽問題,司空也不介意先下手一步,送他們上西天,免得事情到了緊要關頭,他們再跳出來拖他的後腿。
這一路,因為前方未知的危險,司空顯得格外沉默。
李騫看到這樣的徒弟就格外心疼,忍不住就想找點兒話題來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這一路,也沒看見咱們的人都在哪裡扎營。”
司空覺得,他們現在只是鳳隨的親兵,不屬於北地的編制,不知道人家排兵布陣的內情也挺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