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問李嬤嬤,“你們是怎麽找到我頭上的?”
李嬤嬤忙說:“宋老在青羽衛大營見過小郎君一次,小郎君與大娘子相貌極為相似,所以宋老就起了疑心……”
後面就是宋老如何如何調查司空的背景。
司空回憶了一下,隱約記得有這麽一回事兒。他帶人去青羽衛大營把謝六郎給接了回來,在門口的時候,是遇見過一個面孔清瘦的老人家。
“宋老是什麽人?”
李嬤嬤把司空的詢問當成了他想對國公府有所了解,仔仔細細的回答他說:“宋老是老國公爺的師爺,老國公過世之後,公爺就將他留在身邊。”
那就是虞道野的幕僚了。他能知道虞道野的私事,想來跟虞道野交情不淺。
司空就攤了攤手,“你們是堂堂國公府,手下無數,公爺還有自己的私兵吧?這樣的家世,真心想找一個人,沒有找不到的道理——你們的國公府在西京城裡,我呢,從小在城外的寺廟裡長大,這才相隔多遠?真想找,怎麽會找不到?所以說,你們國公府也不稀罕丟了個孩子。”
李嬤嬤急的臉都白了,“不是……”
司空看到李騫想說什麽,他伸出一隻手按在李騫的手背上,示意他別說話。然後他很和氣的衝著李嬤嬤笑了一下,“你是大娘子的奶娘,大娘子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裡?”
李嬤嬤一下卡了殼。
司空猜測,“被虞道野扣下了?或者被他老婆給扣下了?你這叫背主……如果我真是大娘子的兒子,我一刀戳死你都名正言順。所以……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誰打發你來的,你回去告訴他,橋歸橋,路歸路,以後誰也不認識誰。”
李嬤嬤身形發抖,卻還想要辯解一二。
司空覺得,這老婆子大約是覺著自己是國公府的下人,司空一個低平級的軍官不敢拿她怎麽樣吧。
但司空是不想聽她說話的,他從腰上解下腰刀,橫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李嬤嬤,“……”
司空微微俯身,一雙漂亮的貓眼裡殺氣凜然,“我能在三百步外取人首級,從無失手。你看看你跟我之間相隔多遠……我要殺掉你們這些人,連幫手都不用叫。李婆子,你再出現在我眼前,我一定殺了你祭你的舊主子。”
李嬤嬤的臉色終於變了。
李婆子帶著人走後,司空一臉掃興的問李騫,“怎回事兒?合著我還是個庶子?要不就是奸生子?我娘這麽瞎的嗎?”
還有,這個虞道野也太會膈應人了。他好端端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竟然要給他扣上這樣尷尬的一重身份?
“我記得鳳大人提過一次,說虞國公他娘是個公主?他老婆是胡家的小娘子?那我娘是怎麽回事……”司空搜搜記憶,無奈當時只是隨意聽了一耳朵,壓根沒往心裡去。
李騫氣得在他腦袋上扇了一巴掌,“混帳!”
司空揉揉腦袋,哼哼唧唧的抱怨,“到底誰混帳啊?說說吧,師父,免得再有人不開眼的找上門來蒙我。”
李騫歎了口氣,“這事兒都怪我。”
司空一口否認,“不可能。”
李騫被他逗得一笑,又歎了口氣,“是怪我。”
“李家是隴右富戶,”李騫接過小徒弟遞過來的茶杯,緩緩說道:“我父親曾做過相州司馬,後來得罪了上司,被貶官了。他無心做官,帶著家眷回了老家。他官場失意,對我的學業也沒什麽要求,就這麽的,我就成了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
“師父你不紈絝。”司空及時地拍了一記馬屁。
在後世,多的是專心搞創作的藝術家,在司空的觀念裡,肯專心研究一項學問,就不算虛度人生。
李騫莞爾,“我六歲的時候,我娘有了身孕,臨到分娩的時候,跟我父親的側室拌嘴,結果動了胎氣,折騰了兩天兩夜孩子也生不下來……”
李騫面無表情的看著手裡的茶杯,搖搖頭,“後來孩子好容易落地,卻已經沒了氣息。我父親那時內疚得不行,把府裡的幾個側室都送走了。他怕我娘醒來受不了,就找了外面的人牙子,買了一個小女嬰。”
司空“啊”的一聲。
李騫點點頭,“就是你娘。她的父母是什麽人,又為什麽要賣掉她……這些我後來也找人打聽過,不過時間太久,都查不到了。”
司空對生他的女子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我父親怕我娘看出什麽異樣來,將孩子抱養在其他地方,隻說孩子體弱,交給郎中在調理。就這麽的,直到孩子滿月,才抱到她身邊……她始終沒有起疑。她叫持盈。”
司空點點頭,名字很好,寓意也圓滿,一聽就飽含了父母長輩的期待。
“持盈哪兒哪兒都好,就是被父母嬌養得有些任性。”李騫歎了口氣,“她認定的事,就一定要做,誰勸都不行。”
司空挑眉,“她看上有婦之夫了?”
“話就說回來了。”李騫的眉頭皺了起來,“我那時已經拜了李岐山為師,跟著他到處玩……咳,咳,遊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