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勉和一眾手下都躲在山路轉折處嶙峋的山石背後,第二關的幾名守衛就倒在他們腳邊,脖頸上的長箭已經被節儉的司空順手收了回去,隻留下一個鮮血淋漓的窟窿。
中箭的位置都一樣。
鳳勉心想,這位弓箭手果然不同凡響。
山峰高度有限,敵人從上方壓製,令他們的前進變得極為艱難。
鳳勉將司空和白潛拉到一邊,跟自己的副將一起商議,“兵分兩路,一路正面相接,吸引兵力,另一路從側面上山,實施偷襲。”
看在司空和白潛是鳳隨的人,鳳勉才開了這個小會。如果都是自己屬下,他直接就下命令了。
司空剛才也在觀察山上的地形。側面攀援並不容易,但卻是可以實行的最好的辦法了。而且側面的坡度並不像山峰正面那般直上直下,雖然陡峭,卻有可以著手之處。
司空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攀援的路線,點點頭,“可。”
他的意思是他上。
鳳勉愣了一下。
他並不是要安排這個任務給司空,而是想讓司空留在原地做遠程的支援。但司空前去實施偷襲,必然會選擇自己最熟悉的白潛組隊,如此一來,留下來的就都是他自己的人了。
這樣的安排對鳳勉來說其實更為有利。因為他們自己人在行動中早有默契,臨時加入的外來者反而不易配合。
鳳勉也是性子乾脆的人,既然司空主動請纓,顯然是有一定的把握,他也就不再多問,反而讓他自己選擇同伴。
司空不出所料的選了白潛。
暗襲的任務,並不需要那麽多人,更不需要彼此不熟悉的隊友。
司空將弓弩背在身後,檢查身上的裝備,他自己的那一架手弩也很小心地收在腰間易於取用之處。
距離過近的時候,弓弩就變成了雞肋,反而是他的手弩常常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太陽初升,山巔被染上了明亮的金色,背陰處卻仍然籠罩在陰影之中。
司空和白潛一前一後,在暗影中緩慢地向上爬。
這一片的地形看上去險峻無比,但身處其中,司空卻覺得處處皆可著力。山上的人也頗為警覺,時時走過來巡視。每每聽到上方傳來的腳步聲,他們都要伏身在山石的陰影之中,借著地利之便,躲避敵人的視線。
山下,鳳勉則帶著人做足了要攻山的姿態,不斷地試探山上守衛的射程與準頭。時不時還要分出一兩個小隊,從左右兩邊試著攀爬上山。
他們的舉動果然吸引了山頭上守衛們的注意。
聽見頭頂上方的腳步聲和壓低了嗓音的說話聲漸漸離開,司空與白潛交換了一個視線,繼續向上攀爬。
司空的視野之中出現了身穿土黃色衣衫的衛兵。
這些人行動自有章法,不像是落草為寇的百姓,倒像是軍隊中受過訓練的士兵。一個個長得人高馬大,神情也頗為輕松,顯然並不把山下追上來的人放在眼裡。
司空一手扶著山石固定住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中握著手弩,透過山石的縫隙,瞄準了這些人當中那個貌似頭領的男人。
擒賊先擒王。
頭領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半張臉蒙著布巾,露出來的一雙利眼十分警覺,幾乎就在司空瞄準他的一瞬間,他便有所察覺,側頭看了過來。
司空無聲的做了個口型:晚了。
就在頭領轉頭看過來的瞬間,一支短箭閃電般刺入他的左眼。
男人的身形僵立片刻,轟然倒地。
他的眼中還凝著不可思議的神色,仿佛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一個地點,壓根就不應該出現這樣一支箭。
緊接著是第二箭。
站在頭領對面的男人尚未反應過來,便也中箭,步了頭領的後塵。
山頭上的衛兵們登時大嘩,卻又很快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擊,迅速鎖定了司空的方位。然而暗處飛出的弩箭卻給人一種神出鬼沒之感,將他們逼迫得無法上前。
如果不是此人換箭速度奇快,便是暗處不止隱藏了一名弓箭手,
鳳勉的人趁機發起攻擊。
論起近身作戰,他們一個個也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勇之人,一聽得衝鋒令下,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不要命地往上衝。
司空和白潛放空了箭囊,便也跳出來與他們一起拚殺。
對於這些衛兵的身份,司空再一次產生了疑慮。他們雖然都擋著半張臉,但體態、拚鬥時使用的招數,都讓他越發肯定這些人並不是什麽落草為寇的百姓,而是地地道道的軍人!
司空出離憤怒了。
外敵當前,這些人卻跑到這裡來算計自己的同袍,這樣的做法,比單純的敵人更加可恨!
在對方群龍無首的情況下,這一場拚殺很快變成了單方面的碾壓。
鳳勉的手下輕車熟路地擰斷了每一個敵人的脖頸,然後將他們的屍首堆積在一邊。做完這一切,還有專門的士兵挨個檢查屍首,有些還需要在心臟的部位補一刀。
這些匪徒意在歲幣,事情牽連太大,他們不能留下活口。
司空有些不適地偏過頭,與白潛對視一眼,又各自移開了視線。
他不是不能理解這樣的安排,只是心理上略有些不適。他在這個時代長大,也曾經經歷過戰場的歷練。他心裡明白,很多事其實沒有那麽多的道理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