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杖十三,是傾神界、魔界、冥界三方天材地寶製成,威力巨大。
無人知曉,魔祖東祝,天上天的神君,百花之神洛臻,還有他,曾是故交,這骨杖十三便是他們四人打造出來的。
一殿垂眸,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隔了千百年,他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在忘川黃泉泡冷了,但到頭來,故人與舊事還是能夠輕易勾起他的回憶。
畢竟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歲月,即便他當時根本不是冥界說一不二的閻羅。
遲迢袖手一揮,大片妖火焚過,將四周的草木盡皆燒毀,人為製造出一大片空地:“我欠二位一個人情,開始吧。”
秘境中,比法寶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
無論是修士,還是妖魔,在突破境界的時候,總是最虛弱的,很多妖魔邪祟會聞著味兒過來,企圖趁虛而入,分一杯羹。
在這種時候,防禦便顯得尤為重要。
畫地為界,一殿與非亦分別是冥府和魔界的尊主,對妖魔邪祟的震懾力本就強,由他們出手,左右各布下鎮邪法陣,可以阻止這些東西靠近。
再加上遲迢在旁,就萬無一失了,可保應向沂不受外界影響,能夠專心參悟,突破境界。
六殿是唯一一個沒事做的人,他不敢湊到應向沂身邊,就坐在一旁,看著一殿和非亦布陣。
他對此一竅不通,故而看得一知半解,不明其意。
表面上,冥府十殿閻羅同氣連枝,但其中修為也有高低之分。
一殿位居十殿閻羅之首,自然是最強的,至於最弱的,不是排在最末的十殿,而是六殿。
六殿是從冥府地君提拔上來的,冥界中人都說他走了大運。
冥界十八層地獄,地獄最深處,無數酷刑的終點,在那裡,有一條冥河,河邊是承天授命的鬼樹。
每當有閻羅要隕落的時候,新的閻羅便會從冥河中誕生,他們需要順應鬼樹的指引,成長修煉,在閻羅死後繼承閻羅的名號,成為下一任閻羅,接手冥府的事務。
從大荒時期至今,閻羅便是這般更迭,六殿是千百年來唯一一個例外。
他並非誕生於鬼樹,他是一殿親手提拔,力排眾議扶上位的。
六殿看著自己的手,慘白的膚色猙獰可怖,隱藏在皮膚之下的血管透著淺淡的青色,顯得病態又蕭條。
當年四族戰亂,上一任六殿閻羅突然暴斃,鬼樹甚至都沒有給出指示。
冥界人心惶惶的時候,他被一殿帶到了冥府大殿,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新任六殿閻羅。
六殿垂著頭,幾乎要埋進膝蓋裡,他的脊椎彎折出驚人的弧度,骨頭咯咯作響。
在成為閻羅之前,他勾過魂索過命,那些記憶真真切切的充斥在腦海裡,但每每回憶起來,卻沒有一絲熟悉感。
他時常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並不是自己。
這閻羅之位,六殿之名,不過是一個幌子,是一個遮掩著他,同時也保護著他的假面具。
面具之下的他,又是誰呢?
一殿在冥界說一不二,頂著眾人的非議將他扶為六殿閻羅,又是為了什麽呢?
他並不願意探究。
這些問題有沒有答案,答案是什麽,於他而言,都不過是浮雲煙塵,不值一提。
六殿吐出一口濁氣,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了一眼開始運作的法陣。
聰明的人活不長,他隻想好好做他的傻子。
兩方法陣大成,一灰一黑,形成無形的屏障,將方圓十裡都籠罩在其中。
六殿抬了抬下巴,語氣鄙夷:“喂,魔頭,你那法陣是不是畫歪了,好醜。”
這種大型的法陣十分耗費氣力,非亦和一殿都消耗頗多,一殿棺材臉,從臉上看不出異樣,非亦就明顯多了,臉有些紅,唇有些白。
他挑起那雙邪戾的眉眼,在六殿臉上剮了一通:“找什麽茬,別以為本尊不知道,你個傻子根本不懂法陣。”
六殿怔了一瞬,皺眉:“誰說我不懂?”
非亦在不遠處坐下,將手裡較長的骨杖拋向他:“你懂,過來給我布個聚魔陣瞧瞧。”
聚魔陣可聚邪魔,眼下外圍有防禦法陣在,阻擋住邪魔,陣法便只能起聚攏魔氣的作用。
魔族靠魔氣修煉,非亦剛才花了不少力氣,現下得恢復一番,有魔氣幫助恢復得更快。
六殿拿著骨杖,跟燙手山芋似的,不知是扔還是不扔:“這貴重的武器,你能不能自個兒收好,萬一磕了碰了,本殿可賠不起。”
非亦笑得促狹,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跳腳:“小閻羅,你要真有本事把它磕了碰了,我就當認了栽,剩下的幾根都送給你玩。”
六殿:“……”
失神的工夫,遲迢已經走過來,奪過他手中的骨杖,一言不發地走到非亦面前,布了個聚魔陣。
非亦坐在聚魔陣中心,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動作:“小妖尊,有勞了。”
遲迢眼皮不抬,勾下最後一筆,就將骨杖還給了他:“客氣,我只是怕你吵到他。”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應向沂突然明悟,在突破境界的緊要關頭,他的身上升起一層淡淡的乳白色光華,和在渡微州州府外,經歷天劫之後,給他療傷的乳白色光華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