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祝眉眼含笑:“寫上我們二人的名字,咱們去放花燈。”
非亦罕見的不知所措起來:“我,我不會寫……”
在不死城裡,他一心求死,根本沒想過學習認字寫字,甚至連筆都不知怎麽握。
東祝嘖了聲,嫌棄道:“我怎麽收了你這麽個蠢徒弟?”
非亦又羞又氣,剛準備發作,就被抓住了手腕。東祝站在他身後,將他整個人攏在懷裡,握著他的手,帶著他在花燈上寫下了兩人的名字。
“這世間有意思的東西多了去了,你該多瞧一瞧,多看一看。”東祝帶著他將花燈放進河裡,語氣懶洋洋的,“每日裡想著死,蠢得不忍直視,你已經離開了那方寸之地,眼界也該開闊一些才是。”
花燈隨著河水晃動,逐漸飄遠。
非亦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疑惑不已:“可我明明還是個活死人,我真的離開不死城了嗎?”
不知消亡何時會來,擔憂始終浮在心頭,像一把懸在脖子上的刀,令他無法放松心神。
他受不了這種不上不下的煎熬,唯有殺死東祝,才能得到解脫。
東祝揣著明白裝糊塗:“你現在在人間,這裡有萬家燈火,也有人聲鼎沸,和那不死城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為師看你是瞎了才會問出這種問題。”
非亦氣得腦瓜子疼:“聽說修逍遙道的魔頭過了今日沒明日,今日得見果真如此。”
東祝笑嘻嘻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如果明天要死,那你現在便該抓緊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才對。”
這就是魔祖的道,逍遙度日,無畏無懼。
六界之中沒有什麽能令他停下腳步,沒有什麽能約束他,自然也沒有什麽能夠傷害到他。
在人間過了上元佳節,東祝並沒有急著帶非亦回魔心城,反而在六界中隨意亂逛起來。
魔祖東祝性子散漫,向來隨心所欲,上午在人間,下午就撕開空間,帶著小徒弟跑到仙界去了。
非亦一邊擔憂著自己什麽時候會消亡,會回到不死城,一邊瘋狂的擴展見識。
東祝不喜歡宣揚,兩人就像普通人一樣行走在仙界,偶爾也會用點小把戲,比如現在,隱身藏在人群之中,混入鑄劍門的盛會。
一路逛過來,非亦對六界的認知清晰了很多,不解道:“鑄劍門算不上仙界的大宗門,為何我們要來這裡?”
“雖然不是大宗門,但這盛會是仙界中數一數二的,逛逛沒壞處。”東祝帶著他坐在觀眾席的角落,講了一些和鑄劍門相關的事,“鑄劍門曾經鑄造出了世間第二的法器,運氣好的話,可以給你弄一件法器玩玩。”
非亦撇了撇嘴,內心的失落越來越重。
他非人非鬼,無法進行修煉,法器到了他手裡就是廢物一件。
盛會很快就開始了,台上依次站了幾十位鑄造師。
東祝嘖嘖稱讚:“參加此次大會的弟子還挺多,看來鑄劍門日後在仙界的地位會有很大提升。”
非亦不以為意:“就靠這麽幾個人,能提升一個宗門的地位?”
東祝欣慰不已,自家小徒弟終於露出了點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稚氣,讓他有打壓教訓的機會:“實力強弱與數量無關,你師尊一個人就可擋六界萬千人馬,你可別小瞧了這麽幾個人。”
非亦語塞,心道他們不過爾爾,如何能和你這個魔頭相比。
大會進行到一半,法器的質量說好不好,說差不差,都屬於中等水平,雖然觀眾席上反響良好,但還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法器出現。
非亦興致缺缺,打了個哈欠:“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裡?”
東祝拍了拍他的腦袋:“再等一會兒,這場上最好的東西你還沒見識到呢。”
聽了他的話,非亦勉強打起點精神。
台上已經有一大半鑄造師介紹過自己鑄造的法器了,剩下的不足十人,按照輩分,都是些年紀尚輕的弟子。
觀眾們已經有些疲乏了,若非拍賣環節放在最後,他們怕是現在就要離開了。
就在這時,台上傳出一道金石脆響。
非亦眼睛一亮,抬眼看過去,就見一位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鑄造師舉著一把扇子,正在展示。
方才那道聲音,就是展開扇子時發出來的。
東祝一直關注著非亦,見他坐直了身子,讚許地揚了揚眉。
雖說是為著一點興趣將人帶出不死城,但非亦確實有資格做他的徒弟,敏銳狠厲,果決心細,如果不是被困在不死城,應當早早在六界中揚名了。
“此物名為金石玉扇,近神品,刀劍不破,聲如金玉,可納靈力百萬,對強者愈強……”
“金石玉扇,有意思。”非亦小聲嘀咕,偏頭看過來,“這就是本場盛會最好的法器吧,你要買來給我?”
東祝不客氣地揉了揉他的頭:“買不來。”
非亦瘋狂躲避:“堂堂魔祖,該不會窮到連個法器都買不下來吧?”
東祝沒答,隻按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揉亂了他的頭髮。
到拍賣的環節,非亦才知道那句買不來的真實意思,不是買不到,而是人家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