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迢的第一反應是太虧了,“阿應”這個稱謂他剛開始叫,還沒叫熱乎呢。
“原來如此。”應向沂點點頭,想到熟悉的身影,意味不明地笑笑,“我有個……朋友,他也喜歡這樣叫我。”
他在「家人」和「朋友」之間糾結,最後還是遵從本心,選擇了後者。
遲迢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朋友是自己,蓬松的大尾巴「嗖」一下彈起來,擋在身前,蓋住了大半張臉。
他支支吾吾道:“會這樣叫你,你對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真摯熱烈的告白固然動人,但藏在心裡的情意也足夠吸引人。
龍族性本淫,天生是風流的享樂者,骨子裡不乏浪漫的基因。遲迢喜歡光明正大的展示愛意,也喜歡對著心上人,用各種偷偷摸摸的方式訴說愛語。
愛情裡少不了自我感動,這種既放肆又克制的示愛方法也許達不到應有的效果,但在此刻確實承載著遲迢的一片真心。
應向沂低頭看著狐狸崽子,想到條條那雙與之相差無幾的眼睛,總有一種錯位的恍惚感。
他揉了揉眉心,心道遲迢沒有說錯,他對條條確實很重要,那小蛇崽子一直把他當老婆。
不知出於哪種原因,他並沒有告訴遲迢,這個「他」就是他曾經提到過的條條,那個佔據了他的意外與例外的存在。
“你們妖的忌諱規矩還挺多,我分不清楚,不過他是第一個這樣叫我的人。”
雖然是剛開始叫,並且叫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小狐狸抱著尾巴,像捧著一隻吹脹了的白色氣球:“那你喜歡這個稱呼嗎?”
應向沂笑了笑:“喜歡,小遲乖,再叫兩聲來聽聽。”
遲迢是個不吃虧的主兒,立馬跟他談起條件來:“我們交換,你叫我一聲「阿遲」,我就叫給你聽。”
“哦?”應向沂壞笑,指尖從狐狸肚子滑到尾巴下方,“讓你叫什麽都行嗎?”
遲迢:“?”
遲迢:“……”
好家夥好家夥,他的小娘子竟如此詭計多端!
純情男龍遭受暴擊,心情複雜。
應向沂哈哈大笑:“好了,瞧你嚇的,我逗你玩呢。阿遲乖,還像那樣喚我兩聲就行了。”
遲迢在心裡罵罵咧咧,面上不顯,信守承諾喚了幾聲「阿應」。
見應向沂擰眉沉思,不由好奇:“怎麽了?”
“聽著熟悉,總覺得你和我那朋友有點像,吐出口的字音語氣都相似。”
應向沂隨口一句話,卻把小狐狸嚇得尾巴上的毛都豎起來了。
橫看成嶺側成峰,他記得偽裝容貌,卻忽略了聲音。
遲迢乾笑兩聲:“是嗎?”
應向沂沒說話,把小狐狸舉好,平視著他的眼睛:“他與你一般,也是這樣的瞳色,這般顏色在妖界很常見嗎?”
“挺常見的,一抓一大把。”
尾巴佔了狐狸身形的一半,蓬松的像一條圍脖,應向沂晃了晃小狐狸,見那條垂下來的大尾巴僵硬地搖著。
他怕是失心瘋了,竟然覺得遲迢和條條是一個人,那些相似的線索在腦海中滾動刷屏,遮住了他對於條條逐漸生出的詭秘心思。
這算不算為了一己私欲,去杜撰了一個虛假的童話故事?
應向沂甚至不敢深入去想,這個可能讓他頭暈目眩,心底生出無盡的興奮。
他倉皇地抱緊了小狐狸,不住地親吻著毛絨絨的耳朵和腦袋,好似在掩飾什麽。
遲迢被親懵了,睡醒之後還是傻愣愣的,盤在床上像一塊蛇餅,看著應向沂收拾衣服,整理頭髮。
“要出去嗎?”
天還未大亮,日光昏沉沉的,渡微州的修士已經起床了,正在上晨課。
應向沂繃著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拎起被子將他蓋了個嚴實:“你再睡會兒,我去和流塵他們聊聊,回來後給你帶吃的。”
方才問舟親自送來了補身體的湯藥,說是設了宴席,慶祝他來到渡微州。
昨日的天劫鬧出太大的動靜,幾乎毀了整個渡微州,州府外還是一片狼藉。
流塵等人肯定要探究一二,雖說不是興師問罪,但刨根問底定然少不了。
應向沂一邊往外走,一邊思索應對的法子。
琉璃蠱的解決是一大助益,條條說的沒錯,最好的方法就是將這功勞攬上身,再順勢把一切都推脫乾淨。
上晨課的修士佔據了州府正殿的空地,一眼望去,好似一片身姿挺拔的白楊,少年熱血,氣衝雲霄。
應向沂默默感慨了一番,懷著動容和豔羨的心情,邁進了殿中。
流塵等人已經在等候了,見他到了,若乾修士都起身歡迎,陣勢很大,應向沂一時間有些恍惚,以為自己在參加宮廷禦宴。
這也太誇張了吧。
當初在妖界,遲迢也僅僅是弄了一桌子菜請他吃飯,渡微州弄的比帝王家的節日宮宴都過分,只差再整點歌舞表演了。
應向沂看著坐在首位的流塵,見他不苟言笑,衣著繁重華麗,竟還真有幾分像皇帝,身邊再放個美人就完美了。
恍恍惚惚入了席,應向沂以為尷尬結束了,沒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