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的這兩個字。
誰來告訴他,為什麽大伯哥要跟自已一樣喊江誹爺爺?江誹還說他是上將?他媽的封一燃在軍隊不是個文職嗎??
聰明如L其實現在已經隱隱察覺到不對勁,但他不敢細想。
那個姓封的上將聽見,終於施舍一般給了他一個正眼。
這一眼……很複雜, 裡面有隱忍有掙扎還有一絲視死如歸的獻祭精神在, 看得人莫名其妙, 不知道如此交織錯雜的感情從何而來。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為對面這人扯動了兩下嘴角, 揚起一個不熟練的笑容,盡量把語氣放溫和:“親愛的,站那做什麽?快過來坐。”
話音剛落,說話的人表情就閃過短暫的猙獰,而江榛胃部忽然一抽。
要命, 聽完這話後生理性的惡心竟然遠超過了他被欺騙的怒意!?
江誹倒是滿意地轉過頭。
“榛榛!你在那杵著做什麽呢?趕緊到小封這邊坐下啊,離那麽遠多生疏啊,跟和你丈夫封宿弛第一次見面一樣!”
“還有,你那墨鏡口罩進了屋怎麽也不舍得拿掉?快摘下來,也不怕熱!”
“摘下?”江榛氣極反笑, 心道可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他語調柔和得嚇人:“我怕我露出長相把人嚇到。”
“瞎說什麽?”封宿弛寵溺一笑,對他伸出手,“來,摘了我給你放好,你長什麽樣我還不清楚嗎?怎麽會被你——”
江榛如他所願摘下墨鏡口罩塞到口袋裡。
“會被我什麽?”他柔聲回應。
想到某些人前段時間張口閉口的吐槽他就一肚子火。
除了封宿弛,沒人聽得出話裡面隱含的嘲諷:“嚇到了嗎?封、宿、弛?”
“……”
空氣忽然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封宿弛立在原地, 還維持著之前伸出手的邀請姿勢, 面上的笑容跟用強力膠粘住一樣, 半晌沒有絲毫變化。
巋然不動的程度跟他站軍姿相比分毫不差。
……謝謝, 真的被嚇到了。
人長得不醜,甚至可以說絕色。
可它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比出現在這個地方合理!那麽好看的臉,在這裡比恐怖片還要嚇人!
看著面前這張上個月差點成為噩夢的臉,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從眼睛開始蔓延,一點點布滿整張臉,差點變異成了驚恐:“你怎麽——”
“不是說我長什麽樣你再清楚不過了嗎?這麽震驚做什麽,親、愛、的?”江榛和善一笑,優雅地把他伸出來的那根風乾十年的胳膊放下去。
離近後語調霎時一變,用氣音諷道:“怎麽沒把你嚇死呢?”
封宿弛今天穿的比較休閑,上衣是件中袖款式,被江榛微涼的指尖無障礙貼上小臂肌膚,滾燙和涼意碰撞,愣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尤其那聲「親愛的」一出,直接讓他渾身抖三抖。
之前種種情景歷歷在目,怎麽吐槽自家「老婆」的、怎麽抱怨聯姻的……一幀幀走馬觀花般從眼前閃過,最後歸咎成絕望的黑幕。
我操……
這他媽……
社死啊!
天天打錢送禮物,好不容易經營的三好丈夫形象,現在說完就完!
禮物白送了錢也打水漂了,現在這搞不好還要落個小心眼背後嚼舌根兩面派的印象。
他不動聲色挪了挪胳膊,壓低聲音,用最曖昧的表情說著最無措的話:“你……正常點。”
聲音尤其小,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手臂被掐得生疼,封宿弛心虛之余,忽然抓到了不對勁的關鍵點。
等等。
這件事是他一個人的錯嗎??
江榛沒罵他?
江榛罵他罵得可是比他還狠!
可算是知道這人為什麽對「封宿弛」固有不良印象哪裡來的了!
恍然意識到自己並不需要心虛的上將神色瞬息萬變,短短一秒就從慌裡慌張變成了質疑譴責,眼睛危險眯起。
“你在質問我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給我一個解釋?”
江榛面不改色繼續保持笑意。
但他心裡已經開始罵人了。
反應還挺快,這讓他怎麽惡人先告狀反咬一口?
兩人雙眼含情互相對視,一言不發恍若陷入了一種未知獨立的境界。
沒人看出他們暗地裡都在死死抓著對方的胳膊,一旦松開,必然能看見小臂上清晰可見的爪印。
“咦?親家!你們到的這麽快?”
沒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一道活潑的女聲。
封宿弛瞬間收了手上的力氣抽回胳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搭在江榛腰上。
腰是人很敏感的部位,江榛下意識後撤一步就想做出防備攻擊。
好在封宿弛反應快,手上一用力,掐了一把掌心下精瘦的腰際,及時把這個危險動作扼殺在搖籃。
“媽,這邊。”他揚聲喚了一句,又低聲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老實點,我媽來了,她比較心細,千萬、千萬別讓她看出我們之間的端倪,不然對我們誰都沒好處。”
江榛被掐得倒吸一口氣,對著封宿弛媽媽含蓄微笑,暗地裡卻轉著他倒霉丈夫手背上的皮手擰了一個圈,咬牙:“再掐把你手剁了。你要我怎麽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