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在小孩看不見的角度,研究人員緊張得肌肉上青筋暴起,“旁邊從來沒有別人,小少爺是記錯了嗎?”
江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
聽到對方的話,臉上閃過一瞬迷茫和無措,良久點點頭:“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就在研究人員松口氣之際,忽然眼睛猛地瞪大!
——他肩膀上正插著一把刀。
始作俑者靜靜看著他,用稚嫩的聲音說:“可我也不認識你,你在撒謊。”
研究人員還沒做出反應,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震怒:“江榛!你在幹什麽?!”
江榛轉過頭,看著跑來的江誹抿了抿唇:“爺爺。”
“啪——”
響亮的一巴掌直接扇到男孩白皙的臉上。
江榛偏過腦袋,無措地眨了眨眼。
江誹氣得吹胡子瞪眼:“我讓你來皇宮進修學習,你學會了什麽?拿刀捅人?以後是不是還要殺人放火!?”
“進修學習?”江榛困惑地念叨著四個人,四下環視一圈,方才發現自己所處地方真是皇宮內的私人花園。
一直跟在後面的許憶霜見到他表情,面部肌肉抽搐幾下,狠狠放松下來,緊閉的唇瓣微張:“爸,孩子還小,你別跟他計較。”
江誹惡狠狠瞪她一眼:“你懂個屁!他現在這模樣說不定就是被你慣出來的!你當時給我說要帶著孩子來進修,結果一年兩年不聯系就給我帶成這樣?”
許憶霜沒說話,隻連連賠笑道歉。
江誹猛地扯過江榛的手:“跟我回去!”
江榛被拽得踉踉蹌蹌,路過許憶霜的時候,聽見對方輕聲問:“小榛,還記得你哥哥現在在哪兒嗎?”
江榛條件反射回答:“在醫院。”
許憶霜抽了口冷氣,聲音都在顫抖:“為什麽在醫院,你知道的吧?”
江榛沉默片刻,羞愧地低下頭:“對不起,媽媽,我以後不會再亂發脾氣了。”
許憶霜忽然笑了。
那笑容落在二十八歲的江榛眼中都有些毛骨悚然。
她說:“好孩子。”
江榛終於變成了她想要的孩子。
三年就這麽平平淡淡消失,沒人去追究,也沒有人在意。
就連江榛自己都不知道。
只有早早意外殞命的陳宥,還在他腦海中留下一個暗示。
現在江榛明白過來,讓他隱藏身份的意圖是:保住自己的命,如果以後幸運想起這些,希望能發現真相,至於發現後如何,選擇權都在他自己身上。
陳宥應該是知道自己命保不住了,所以用自己有限的能力,留下了一個不起眼的破綻。
很幸運,他的兩個目的,江榛都做到了。
被江誹領回去的江榛不出意外遭遇了家法伺候。
“好好反省,我不清楚你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是江榛,你剛剛傷人的行為已經觸及底線了,我希望你做一個合格的掌權者,而不是沒有人性不顧法律道德底線的二世祖!”
江誹都沒有回頭看一眼,風風火火離開了濕冷陰暗的禁閉室。
江榛看著周圍不懷好意一同被關起來的惡棍,忍著眼淚咬了咬牙。
他到底還是江家小少爺,還是江誹最重視的晚輩,所以禁閉室其他人再不懷好意,也頂多搶一搶他的食物,偶爾推搡揍他兩下,還不至於發展到實質性傷害。
但總有些忍了很久幾乎喪失理智的人,在某天夜裡,把江榛按在床頭。
江榛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一時間慌了神。
他趁著對方猝不及防,直接一拳錘在對方天靈蓋,按響警報;
江家守衛立即衝進來製止住起歹念的人,卻一個不岔輕視了小孩子,讓江榛遛了。
一陣兵荒馬亂後,等他們反應過來,小少爺早就不知所蹤,只能硬著頭皮去匯報給江誹,得到指令後才出去找。
那天是十二月中旬,首星夏天很熱,冬天也很冷。
外面飄飄灑灑落著毛毛細雨,砸在人身上卻和冰塊一樣,又涼又疼。
狼狽出逃的小江榛漫無目的在街上跑著,長時間沒搭理過的頭髮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額頭,讓人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雨勢減小,針尖一樣的雨滴忽然就變成了柔軟綿密的雪花。
首星這麽大,就算不是地毯式搜索,有針對性地找一個人也需要時間。
小江榛尋到一個很久沒人用的公共露天站台角落蹲坐下來。
他忽然意識到,逃出來又有什麽用呢?
還不是無處可去,最終只能坐在街頭,等著那些人找到自己再把自己帶回去?
小孩蜷縮成一個球,把臉埋進膝蓋。
因為視角共通,江榛想起這一幕,也只能看到臂彎內漆黑一片。
他有些困了,正想結束這不怎麽美好的回憶時,卻忽的感覺頭頂雪停了。
首星的冬天一旦開始下雪,沒有十天二十天是不會停的。
這才半天,怎麽可能說停就停?
江榛就耐下了性子,等著過去的自己抬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惜小江榛好像沒有長大後的好奇心,竟然沉得住氣過了兩三個小時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