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面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男孩, 視線銳利地掃了一遍。
樣貌偏秀氣的類型,七分;氣質溫和, 禮儀說得過去,八分……
粗略得出一個數值,江榛心中遺憾地歎了口氣。
看著是個好苗子,可惜怎麽就是江家的繼承人呢?
是的,他這次來江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來幫江誹考察培養人, 而是來打探一下未來敵人的深淺。
江榛可不認為被江誹看上的繼承人會仁慈大度到看著他大搖大擺離開還無動於衷,這是幼狼,不是小綿羊。
“表哥好。”幼狼靦腆笑了笑,對他伸出手,“對, 我是江燼。”
“大學畢業了?”江榛對面前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
“去年剛畢業。”江燼說,“自從去外地上大學後,一直都想回來見見表哥,可惜學業太忙了,根本沒時間也沒機會跟您聯系敘敘舊。”
敘舊?
江榛面上不顯,心中卻開始琢磨起這個詞。
兩個未曾見過的人可不會用這種帶著回憶的詞, 之前江誹也說過自己以前見過這個小子, 可他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很清楚自己的記憶力有多強, 讀書的時候不管多難多繞口的理念和公式, 他基本上都可以讀三遍就記住。
曾經以為,對往事的記憶也是如此,只要他想,就可以回憶出那個片段。
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不管是杜嘉年,還是面前的江燼,他在所有的記憶中都找不到相關片段。
江榛把這個疑問暫且藏在心底,不動聲色道:“沒關系,現在你畢業了我們再敘是一樣的。”
江燼眼睛亮了亮,殊不知表情被江榛全都納入眸中。
看來,自己跟這小子以前關系還不錯。
兩人一路聊著進屋,完全忘記了身邊還有其他人。
江誹臉色不是很好看,但這兄弟二人能和諧相處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情,畢竟就算江榛無法繼承家業,以後能留下來當個助力也是好的。
這麽一想,他就釋然了,甚至在這兩個晚輩聊到興起的時候插兩句嘴。
乍一看,三人之間竟還勉強稱得上「其樂融融」。
但只有江榛知道,他每一句話都不是隨便說的。
套話不容易,套聰明人的話更不容易。
江榛拐著彎說了好半天,才了解到自己是六七歲的時候跟面前這個小子認識的。
他比江燼隻大兩歲,那會兒對方還是個跑步走路都不穩當的小娃娃,天天跟在他和杜嘉年屁股後面跑。
可惜等到六歲,江燼就被家裡人帶到外地上學了。
彼時的江榛八歲。
看來他和江燼杜嘉年以前的關系是真的很好。
江榛心道:是因為小孩子忘性大?還是因為他沒把這兩人放在心上?
前者用在他身上似乎不太靠譜,但後者更是不可能。
他無聲摩挲著指腹:“我們之後好像沒什麽聯系了吧?”
“是啊。”江燼有些感慨,“表哥你跟我是沒什麽聯系了,但杜哥轉學後,偶爾還會跟我聊天。”
“你們一個兩個都心大,咱們當中原來就我這個年紀最小的對當年的事記得最清楚。”
江榛一愣,抓住了他隱含的意思:“杜嘉年那小子也不太記得當年的事了?”
怪不得,怪不得當時跟杜嘉年重逢,他們之間也就和陌生人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除了對方會叫自己一聲哥,完全看不出當年好到穿一條褲子的交情。
“是啊。”江燼努努嘴,“不過也好,忘性大未必是壞事啊。”
“表哥你跟杜哥現在都好好的就很好。”
這話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江榛剛想開口問,忽然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大門就被人粗魯地推開了。
江誹看向打破他們局面的許憶霜,不悅道:“你怎麽來了?”
“爸。”許憶霜跑得額頭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喘著粗氣看向江榛,“我找江榛。”
“江榛沒空。”江誹想都不想就替江榛回絕了。
但許憶霜一雙漆黑的眼睛死死盯著江榛:“你哥情況現在不太好。”
江誹:“他好不好管江……”
“走吧。”江榛忽然開口,在江誹震驚的目光下,以及江燼不知為何有些擔憂的注視中,朝著許憶霜那邊走去,“不是身體不好了?帶路,去看看。”
許憶霜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恨恨看了江燼一眼,轉身離開了大廳。
江燼皺眉,在江榛出門前說道:“表哥你……注意點。”
江榛擺了擺手,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他始終跟前面的許憶霜保持著兩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很方便他活動。
比如——
許憶霜忽然轉了身,揚手就是一巴掌朝著這邊甩過去!
江榛眯了眯眼,輕輕側頭躲過嗎,伸手抓住了許憶霜揮過來的第二巴掌。
“媽這是在做什麽?”他輕飄飄開口,聽著非常不走心,“哥不是快不行了?你在這跟我耽誤什麽時間?”
許憶霜聽了這話,原本陰沉的表情頓時風雨欲來:“賤人!你胡扯什麽呢?我什麽時候說你哥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