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猜到了嗎?”提到這個,江榛有點不耐,“他因為我變成這樣,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吧?只能這樣補償一下。”
“所以我才想盡快研製出輕型骨骼,彌補完他不能走路的問題,我們就兩清了。這幾年虧給他的血,權當還他這些年躺在床上錯過的時間。”
這十四年他用江絡成的身份去做了不少值得掛檔案上的事,就為了自己離開後,這人不至於像個大齡廢物一樣幹啥啥不行。
江榛都把路給江絡成鋪好了,不出意外,那人只要順著走就能余生無憂。
封宿弛盯著他:“可你現在好像停止了這項研究,而且對江絡成態度變了。”
“你不用試探我,放心,我沒那麽脆弱。”江榛肩膀一松,靠在床頭,“我是在過年那會兒開始發現不對勁的。”
具體哪裡不對勁,他沒說,封宿弛也沒問。
兩人對墜崖的始末真相都有所猜疑,這也是江榛需要封宿弛幫忙查的。
“你是不是想問,都到這種時候了,為什麽不裝傻直接把輕型骨骼研發出來甩給對方後一走了之算了?”江榛問。
這個問題是前不久才了解到真相的塔弗問的。
塔弗是個很理想主義的研究學家,在他看來,只要能盡快讓影響自己的事情遠離,能讓自己盡快投入到研究當中去,那麽可以采取任何措施,即便這個方法不盡人意。
當然,可能也是為了脫離苦海的大多數人的想法。
“你想多了。”就在江榛陷入沉思的時候,封宿弛忽然開口,“如果你真的是為了遠離不深究一走了之,我才會意外。”
江榛手指一顫。
封宿弛說:“江小榛同志,我平時撓你一下你都要向我重拳出擊報復回來,如果這件事自始至終真相都和你以為的相左,你大度的一走了之我都不會放過你。”
這話說得江榛有點想笑,可他現在笑不出來:“為什麽?”
封宿弛惡狠狠道:“怎麽?合著人家給你的虧你吃,我的就不行了?差別對待啊!”
江榛現在是真樂了。
他腦袋耷拉下去,垂著埋在膝蓋上笑了好一會兒。
等到封宿弛把涼透的茶杯塞回他搭在一旁的手心時,才悠然抬頭,愉悅道:“行吧,為了證明我不是個區別對待的人,也得查明白了再走。”
封宿弛翹起唇角:“這還差不多。”
他催促著對方再給自己倒杯茶,等熱乎乎的杯子重新落回自己掌心,才鼓足勇氣遲疑道:“那……如果事實和現在有所出入,你年底,還會走嗎?”
江榛誠實地搖搖頭:“如果當年的意外真的和許憶霜他們有關,我一定會報復回去。但這件事和江誹江家沒有關系的話,我還是會走。”
他向來把事情分得很清楚,江誹和江家是一回事,許憶霜江絡成又是另一回事。
封宿弛看著他堅定的表情,有些失聲,問不出「怎麽樣才會不走」的問題。
他承認,自己現在某些隱秘的心思有些越矩。
可這不能成為他妄圖束縛江榛的理由。
正是因為心思已經不單純,所以才更希望江榛離開所有的不開心,能依照自己的計劃過上想過的人生。
這遠比把人留下來的私欲更重要。
至於他的心情……
他想,其實也沒什麽。
江榛走了,日子也是一樣過。
發現的及時是好事,反正這人缺點這麽多,多想幾次就能讓他把苗頭扼殺在搖籃裡了。
還好,一切都在可控范圍內,不是嗎?
封宿弛強行對胸口的酸澀視而不見,說:“好,我幫你。”
江榛笑了。
他就知道,這種穩賺不賠的交易,聰明人是不會拒絕的。
至於既定的結局,也在意料之中,沒什麽值得意外的。
兩個Alpha的婚姻原本在帝國法律上就不被承認,不管最後事情發展到什麽程度,一旦被封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離婚是必然。
畢竟哪個家主會同意定下的繼承人愛人是無法留下後代的Alpha呢?
江榛忽然驚覺,他和封宿弛,好像是帝國唯一一對走了合法法律程序的Alpha「情侶」。
已經走了全部法律程序,即便身份曝光,不離婚就改變不了他們合法夫夫的事實,但如果離婚,就再也無法複婚了。
他們之間沒有破鏡重圓的選項。
沒有可能性……
等等,他在想什麽?
江榛拍拍腦袋恍然回神。
他跟封宿弛話不投機半句多,破鏡重圓跟他有什麽關系?
陌生的情緒讓他下意識抵觸始作俑者,怒而轉頭:“我困了,你趕緊出——”
話音戛然而止。
封宿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
禁閉的雙眼下是江榛第一眼就關注到的黑眼圈。
三天未歸,估計累狠了。
他頭一次這麽近距離打量安靜的封宿弛,眯著眼瞧了好久,在他喉結旁邊發現了一顆不起眼的痣。
這顆痣米粒大小,跟紋身一樣點綴在皮膚上,江榛盯著看了片刻,忽然轉過頭閉上眼,暴躁地捏了捏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