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別人重視他,在乎他說的話,卻會因陸沉厄為他做的事而微微動搖,而這一切的前提得是陸沉厄這個人才行,因為天命之子是特別的。
他有些不確定地想,若天命之子是其他人,他可能也會這樣。
黑袍男人也沒有表態,反而問道:“你是什麽人,又為何出現在這裡?”
“你信世上還有別的時間線,有其他的你嗎?”晏風雪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還問出了一個讓人雲裡霧裡的問題。
“不信。”黑袍男人靠在樹上,抬眼輕輕飄飄的望過來,只需一眼便佔盡風流。
滿身桀驁張揚,卻藏不住眼底如困獸一般的掙扎和渴求。
周圍的壓迫感愈發強烈,黑袍男人面色也凝重了起來,晏風雪只需看對方一眼就知道對方是打算突圍了,這是最後的機會,那些人正在縮小包圍圈。
“說是其他的時間線,歸根結底依舊只有一條,人也只能有一個。”他冷不丁地說了這句話,像是在刻意強調著什麽。
話音剛落,他的速度像是林間的鬼魅般速度奇快,朝著一個方向衝去。
晏風雪眼底閃過一絲錯愕,對方選擇的方向正是西北,究竟是對方信了他,還是西北方本就是對方原定的突圍方向。
思索一番後,晏風雪還是將原因歸結為後者。畢竟西北有天險阻隔,地形複雜,就是那些高階修士在未摸清其中情況時,都會吃不少暗虧。
而且對方說的時間線歸根結底確實只有一條,確實是對的。無論未來有多少種可能性,會因為一個不同的選擇而引發什麽樣連鎖反應,只有那條名為「現世」的時間線是真實的。
他會來也是為了避免那條「預知」的時間線會變成現實,可是又有誰願意承認自己是假的,不存在的,只是另一個存在的影子,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可能性。
對方的驕傲不會允許他承認這一點。
空氣中的風仿佛都凝滯住了,隱隱帶著一些久久不散的腥氣。
晏風雪站在樹上,感知著那幾個包圍這裡的重幽城高階修士的位置,他的神識遠在那些人之上,根據他們的修為猜測他們的靈力感知的范圍,再預估他們探查的間隙,這樣的話就能夠避開那些來追捕陸沉厄的修士。
但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對方要一直信他。
“左邊。”晏風雪突然開口道。
而黑袍男人身形只是頓了一下,就依言朝著左邊走去。心裡卻滿是不解,他確實不想信對方,可是從剛剛起,他的腦海中就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叫囂。
讓自己一定要信他。
就好像是有另一道意志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並且已經開始影響他了。甚至他連如今所想,都無法肯定是發自自己的內心,還是受到了別的東西的影響。
他又想到了白衣男子方才的發問,你信世界上還有別的時間線嗎?
雖然嘴上說著不信,他依舊會猜測若真的有另一個他,對方應該是什麽樣的,會跟他過著一樣的生活嗎?
他很快自嘲一笑,必定是不同的,不然的話還有分幾個時間線的必要嗎?
——
黑袍男人徑直推開破廟的大門,沉重的大門發出一聲吱嘎聲。廟內雜草叢生,像是許久未有人踏足了一樣。
這裡離方才他們所在的地方已經很遠了。
一路觀察著對方的行動,晏風雪心裡也不由得暗自心驚。因為對方的警惕心太強了,半刻都未曾松懈過,這種逃亡像是已經非常熟悉了,就仿佛已經經歷了幾百遍,排練了無數次,早就刻在心底成為一種本能了。
他突然覺得即使沒有他從旁提醒,陸沉厄說不定也能夠自己解決危機......
晏風雪突然見對方單膝跪下,聲音粗重了幾分,然後緩緩解開自己的衣袍,這時晏風雪才發現對方裸露出來的後背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傷口。
像是被某種利器劃下的,而且那利器上必然還帶著倒刺,不然這傷口看起來不會那麽猙獰,淺粉的血肉都有些微微的外翻,殷紅的血滴順著對方光滑的脊背流下來,可黑袍男人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一樣。
他扯下了自己臉上的布,露出了一張清俊的面容,眉宇間有些奄奄之色,還有幾分厭世的意味。
晏風雪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掛著的長命鎖上,這把鎖也壞了一次,如今是被人強行拚湊好,帶在身上,想必正是陰差陽錯毀了鎖才讓對方解放了天賦。
看來這個東西對陸沉厄來說真的很重要,但是現實中這把鎖已經碎了兩次,已經沒可能找回了。現世就是,只要走錯一步,就再也不能回頭。
黑袍男人自己取出傷藥給自己上藥,由於傷口在背後,終歸還是有些不方便。
“你為何跟著我?”他問道,嘴上帶著幾絲不屑,“你認識另一個我?”
畢竟他沒有忘記對方當時在夜市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是帶著些許熟悉感的。
晏風雪點頭,坐在廟內的供桌上,黑袍男人將外衣披上一回頭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不由得挑眉道:“你可知修真界各種大大小小的廟供得是誰?”
“誰?”晏風雪散漫地看了一眼身上的石像,看上去已經荒廢很多年,石像的五官都模糊了甚至還多了不少缺口,只能依稀辨別出是一個英武的男人。
“天道尊像。”黑袍男人抱胸靠在掉了漆的石柱上,看著石像上那張已經被風化了的臉,眼底深沉辨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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