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送到了,姬長老還有何事?”晏風雪冷冷地開口。
局勢竟然瞬間顛倒,姬家看不上的東西,問天宗更看不上。
而且晏風雪所為擺明表示,他既然修了無情道,之後便一心問道,不染紅塵,更不會再愛慕姬家公子,也不會再跟姬家有任何瓜葛。
姬家目的沒有達成,若再留下不過是自取其辱。
姬家長老面色一青一白,只能帶著人走了。
洛英抱胸站在一邊,見那些姬家人趾高氣昂地來,如今只能灰溜溜地走,隻覺得心裡解氣得緊,連帶著看著晏風雪都順眼了許多。
晏風雪無視其他人的目光,突然朝著一個角落走去。
周圍的人都有些莫名,但是在晏風雪冷然的視線和凜冽的氣場之下還是自覺地朝邊上退去,但也有人死活不肯挪動。
有些人暗道,得了,又是一個想被仙君看上的,實際上仙君們眼光高呢,各種修真世家的嫡傳弟子排著隊等著收。
陸沉厄混在人群中,看到那名白衣仙君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時,心跳都漏了一拍,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攥緊了心口。
他腦海中還是方才那一劍的余威,他就像滄海中的一滴水,巨木身上的一片樹葉,山巒腳下的一隻螻蟻。那股力量中包含的意志令人心醉神迷,在那種力量面前完全生不出反抗和鬥爭的心思。
像蜉蝣撼樹一般。
但是他不甘心……命運都是注定好的嗎?
有人注定生來淒苦,一世無成?有人生來就位於絕巔,高處不勝寒?
一滴水能化為滄海,一片樹葉能成為蒼天巨木,一隻螻蟻能比肩巨人嗎?
周圍不斷有弟子走動,行動間有人推了他一把,陸沉厄踉蹌一下,剛好被人蹭掉了他身上的符紙。
在晏風雪眼中,笨拙地少年被人推了一下,狼狽地顯出了半妖的形態。這種障眼法完全瞞不住他,有符紙和沒有符紙都一樣。
所以在他看來,陸沉厄一直是這樣的,身上不存在任何的偽裝。
黑色的小角,柔軟的尾巴,亮金色的豎瞳,視線沒有一刻從他身上離開過,裡面帶上了此前從未有過的執念。
他停在陸沉厄身前,沒有開口,面容冷淡不辨喜怒。
陸沉厄攥緊自己的衣袖,努力把半獸化的爪子藏進袖子裡,但是爪子太大任憑他怎麽藏都無濟於事。
他不用看都知道,原本跟他站在一起的弟子此時都像見到洪水猛獸一樣紛紛避讓。
因為他是人群之中的異類,為人所不容。
但是沒有人生來就願意當個異類。
他抬頭看向眼前的白衣男人,對方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無論他是什麽樣子,對方好像都不會在意,不會在意他是人是妖,不會在意他外形怪異還是普通。
有人這時候認出來了,陸沉厄就是當日在吹葭山上被晏仙君收為弟子的人。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大了許多,很多細碎的聲音根本分不清是從哪裡傳來的。
看著這一幕的晏風雪本來伸出了手,但是最後忍住了想把人一把撈起的衝動,直接把手收回,面色一冷甩袖離開了。
“還不跟上。”
陸沉厄本來見對方甩袖離開心裡低落,聽對方讓自己跟上後,眼底又亮起了一點點光,然後馬上小跑跟了上去,步子還有些磕磕絆絆的。
但是晏風雪腳步不停,一副壓根不在乎陸沉厄能不能跟得上的樣子,像是完全沒有把這個弟子放在心上。
“怎麽覺得,晏仙君這個弟子......有點慘啊。”周圍有人低聲道。
“被仙君收為親傳!這等好事,還慘?”有人冷笑一聲,“難不成還讓仙君伺候你?”
葉臻把那些姬家退回來的禮收了起來,想晚點給晏風雪送過去,但是其他物品的價值都比不過那個被晏風雪毀了的萬年金晶寒鐵。
不過東西是晏師弟的,毀了就毀了吧,師弟不心疼就行。
——
晏風雪突然停在了山道上,陸沉厄還在追著他的腳步,他乍一停下,就直直地撞在了晏風雪身上。
他茫然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白衣仙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聽到了一聲極輕微的歎息,仿佛是他幻聽了一樣。
如果是仙君……那仙君為什麽要歎氣呢。
晏風雪扯過他的手臂,然後長袖一揮,兩人就已經出現在了祈天峰蒼靈台。
陸沉厄還有些茫然的時候,晏風雪已經徑直坐在了殿內的首座上,徒留陸沉厄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跪下。”坐在首座上的人淡淡開口了。
“晏仙君......弟子知錯。”陸沉厄輕聲道。
他雖然茫然,但是還是對晏風雪的話沒有異議,依言跪下。
晏風雪冷聲道:“叫什麽晏仙君,叫師尊。”
陸沉厄愣了一下,此前晏仙君雖然將他收為弟子,但是他一直都未行拜師禮,自然也算不得對方的弟子。
如今晏仙君這麽說,是真真切切地想收自己為弟子了。
“是......師尊。”陸沉厄聲音很輕,像是在輕輕試探什麽,又好像在心裡輾轉幾輪念了許多遍。
然後在晏風雪的注視下,行完了拜師禮節,然後發現殿內早就有準備好的靈茶。
晏風雪接過陸沉厄遞過來的靈茶,開口問道:“你認為自己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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