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沉著臉走在蕭條破敗的街道上,只要穿過這裡,一直往西北去,就能到達宮師兄所在的地方。
自從那些魔將加入讓問天宗對抗邪靈的壓力驟減後,他就獨自一人跑出來了,他本身就不是那種願意留守宗門坐以待斃的性子,因此掌門師兄也並未阻攔他。
可他本不需要在這裡停留,可不知為什麽還是來了這裡。
察覺到天穹的變化,洛英愣了一下,原本籠罩著天空的黑雲被盡數驅散,久違的霞光刺破如棉團般的雲彩。
洛英余光注意到一抹熟悉的白影消失在了街道盡頭,他大腦一片空白,忘了召出護體靈力避雨,直接追了上去。
等抵達轉角處,哪裡還有什麽人影,他面色冷沉,心裡卻難免氣悶,一邊在氣自己太慢,而另一邊又不知道在氣什麽,只能抬手錘了一下旁邊的牆面。
在上面砸出一個缺口,若是再用幾分力道,只怕這整棟樓都要瞬間崩塌。
“要不了多久,搬離這裡的百姓就會回來,你把這些屋子弄塌了,到時候讓他們住哪?”
洛英轉身怔怔地看著那道熟悉的面容,向來言辭犀利的他竟然只能直勾勾地看著對方,而說不出一句流利的話來。
“那我......我給他們修......”
晏風雪愣了一下,倒是仔仔細細打量了洛英一番,想到對方堂堂仙君竟然還去給人蓋房子,那個畫面他倒是從未想過,對方也不像是被奇怪的東西附體了。
洛英不知道晏風雪在想什麽。隻覺得對方的氣息,較之以往大不相同。
如果說過去是穿行與山間林野的風,那現在就仿佛漂浮於雲層之上,只能看見,卻夠不著。
“你還會不會......回問天宗?”他道。
“為什麽不回去?”
望著對方消失的身影,洛英繃緊的身體瞬間一松,靠著牆緩緩坐在地上,突然發出一絲輕笑。
他問出那句話時有多緊張,得到答案後就有多輕松,可卻又像是將自己最後一絲魂給吐出去了,心底空茫茫的。
洛英還是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抹了一把臉,分不清臉上是不是全是雨水,又或者摻雜了些別的什麽東西。
他對陸沉厄的複雜情緒在這一刻抵達了巔峰,突然很感激對方。
他憎這個人能搶走對方全部的注意力,卻又謝他......
讓晏風雪能留在人間。
——
陸沉厄感覺自己在不斷下沉,踏入了一方幽閉的空間。
周圍充斥著詭異不詳的氣息,寂靜地可怕,除了他的腳步聲,什麽都沒有。
遠處粘稠的黑潭上幾道白色鬼影不斷閃現,影影綽綽,晃得人眼暈。
“故弄玄虛。”陸沉厄冷聲道。
以他立足之處為中心,洶湧的魔氣往周圍蕩開,眼前的景象開始層層碎裂,露出了一層漆黑的大殿。
魔氣裹挾著他的身體,在他背後形成一團濃重的黑影,期間隱隱能聽聞暴戾的龍鳴之聲。
一道漆黑的龍影盤旋在陸沉厄腳下的地面,時不時對周圍發出充滿敵意的嘶吼。
只見前方緩緩凝聚出一道人影,對方一身像是浸潤了鮮血的紅衣,像是完全沒將陸沉厄的挑釁放在眼裡,依舊靜靜地坐在白骨堆砌的高座,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一樣狠辣。
“你真以為你能殺得了我。”他不屑道,“要知道就是過去,連你的師尊都奈何不了我,就憑你......簡直癡心妄想!”
“能不能,不試怎麽知道。”
陸沉厄話音還未落下,身形就已經快如一片殘影,手中長劍驟起帶動數百道劍氣。黑帝所在的首座轟然爆碎,連同那些堆砌的白骨都紛紛化為齏粉。
紅衣人影宛如鬼魅般出現在陸沉厄身側,手往陸沉厄的方向一按,憑空出現的一道成人手臂粗細的蒼白骨刺直接洞穿了對方的左臂。
望著在眼前綻放的血花,他眼底的不屑之色更盛。
不過如此。他心道。
紅衣男人緊緊盯著陸沉厄的心口,語氣森寒:“算你運氣好,下次收走的就是你的命了......”
“既然你想來送死,我怎麽能不成全你......不知道到時候把你的屍體扔在你師尊面前,他會是什麽反應。”
他原以為陸沉厄會露出屈辱的表情,卻只聽見對方一聲譏笑,緊接著從對方身上不斷湧現出魔氣,緊緊纏上了他的身體。
陸沉厄不退反進,導致傷口刺得更深,流出的殷紅的血液宛如有生命一般,滴落在地上開出了一朵朵赤色的花。花蕊處伸出無數道絲線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開,織出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網。
“你竟然祭煉了自己的血。”
祭煉鮮血後,即便是血也能作為殺人利器,而祭煉的過程極其痛苦,大多選擇祭煉鮮血的修士,往往選擇用幾年的時間緩慢祭煉。
而眼前這個人,看樣子為了對付他,將祭煉時間直接縮短到三天內。即便是他都能感受到對方為了勝他而展露出的瘋狂。
陸沉厄扯開一抹冷笑,他從未小瞧眼前這個人,對方是跟師尊一樣,超越修真界歷史的古老存在,稍微有點差錯都會導致他萬劫不複......
所以他怎麽會犯將後背留給對方的低級錯誤。
一切都是為了將對方困在自己的領域。他清楚從自己踏入這片死地開始,其實就相當於踏入了對方的領域,所以他用自己祭練了的鮮血將對方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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