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聽到這麽長一串的、幾乎從來沒妖這麽叫過的全名,額頭上的王字猛烈地跳了一跳。
“我寧願被您吃掉,也不想被豬玀啃一口。吃之前,為了不髒了您的牙口,我能先洗個澡嗎。”鍾意誠懇道。
老虎聽小男生講了這麽一嘟嚕自暴自棄的話。
看了看周圍那些瑟瑟發抖的妖們。
把脆弱的人類抓起來,往肩膀上一拋,飛向天空深處。
大家面面相覷。
梅喜喜和彭夏看到一本書飛到天空,封面上寫著《大佬拐走小嬌妻》,又很是不確定的搖搖書脊,把封面變成《踩踏事故這般處理》,有條不紊地指揮起這個已經排得個稀巴爛的隊伍來。
“孔雀,你不在這支隊伍。”書指揮半天后,最後飛了過來。
彭夏點點頭,振翅離開,尋找他起先的方相氏隊伍。
“我朋友……不會有事吧?”彭夏問。
“不會。”那本書扇了扇書頁。
“梅喜喜,我帶你回去。”書變了個腰封伸出來,勾了勾女演員的手。
“啊……你知道我。”梅喜喜驚訝,又發現自己的腳能拔出隊伍來了。
“我們同事一整夜都在找你。”書言簡意賅。
隊伍再度行進之後,就像方才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婆婆丁甩著絨毛走來走去,青園扭著尾巴向前移動。只是豬玀不在隊伍中了。
在許久之後,遙遠的地平線邊緣緩慢亮起一道微茫的光,青白逐漸替代昏暗。
作為此時唯一的領隊者方相氏,飛至清平鎮最高的鍾樓頂端,用金戈與盾發出一聲金屬的清脆碰撞。她微微頷首,黃金面具下寬闊的下巴動了動,露出莞爾一笑。
如收到號令,兩支隊伍妖怪停在原處。他們各自和前後的隊友禮貌鞠躬、分別,才飛上天際。駕上一塊塊的雲,回到他們散落在大江南北的洞府。
一年一度的百妖夜行,至此結束。
*
《七月半》劇組全體成員是在一個小河溝裡醒來的。
胡來的褲子濕了,臉上蓋了老大一片臭葉子。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樣狼狽。
就記得電影沒拍成!
還有人勸他不要拍!
最後也不知道怎的,那人唰得換上一身狗衣服,問他怕不怕,還說要吃了他!
這是有什麽大病啊!
後來他就不知不覺睡著了,睡夢裡,聽到了特別瘮人的音樂,音樂催著他做了一個又一個噩夢。
胡來看看周圍一個個睡醒的劇組成員,崩潰了。大家除了拍這部電影,還有別的事要做,這一晚上時間不明不白就要浪費了。
“梅老師,我的天!”胡來抓了抓他凌亂的大胡子,望到街道盡頭走過來的梅喜喜。
昨天剛要拍梅喜喜,這女主角就不見了。
胡來還在思索梅喜喜怎麽回事,就看到她嗚嗚哭起來了。胡來驚愕,梅喜喜向來不會哭,更不會演哭戲,滴個眼藥水都顯得假惺惺。
梅喜喜哭得梨花帶雨:
“人家都說了不讓你拍,你還拍!”
“人家街道辦乾事提醒過你!”
“人家寵物醫院的人也勸過你!”
“你屁也不信,還要我們拍戲!”
梅喜喜哭得好大聲:“還好我花錢了嗚嗚嗚,買了一包貓糧。”
胡來:“你到底去哪了?”
聽到這個問題,梅喜喜哭泣的眼睛裡透著一絲滄桑兩絲惆悵三分震驚和四分疲憊,這種表情的層次感遠遠勝於她過去所有影視作品表現。
“我去百妖夜行了。”
胡來:“開什麽玩笑,我們什麽也沒拍到!”
梅喜喜虛弱地說:“我可沒少演。”
第24章
趴在大老虎的後背上。
鍾意睡著了。
要麽是因為最近太累, 一到晚上就被迫起來,要麽是因為壓力太大,正常客戶接見不了幾個,動輒就是大妖怪。
總之, 明明應該感到害怕、恐慌、不安, 甚至下巴上被白澤爪子刮出的那道劃痕, 還在隱隱作痛。本來近半個月來擔憂著自己要不要被吃,終於會有一個答案。
都在他趴在白澤的後背上, 臉頰靠著純白的羽翼時,忘的個一乾二淨。
他眼皮越來越沉, 聽著周圍柔柔的風、感受著身下翅膀間撲扇著夜間微涼的空氣, 覺得好久沒有這麽放松過了。
以至於他模模糊糊聽見有人和白澤說話,都覺得是自己在做夢。
方相氏往東飛去的路上,正好遇見因為負重而飛速稍減的白澤。
“老白,從來沒見過你把小朋友往家帶,百妖夜行都不管了,好著急。”
白澤:“說什麽呢, 我帶他去審訊。”
方相氏湊到他旁邊看看年輕人的睡顏,故作吃驚:“好可愛的, 你要怎麽審,你可真是禽|獸。”
白澤:“方太太不要亂說話。”
*
睡得太香,等鍾意睜開眼,發現自己歪倒在沙發上, 反而是白澤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慢條斯理地擦拭那根曾經炸掉燭龍山洞一排鍾乳石的手杖。
一時間還不能從那種舒適的酣眠狀態裡恢復過來。
他把身上的被子掀開。
這是一間審訊室。
逼仄的房屋, 燈泡忽閃忽閃, 牆壁被刷成黑灰的顏色。白先生的視線從手杖上抬開, 冰冷的眸子瞥起來,讓鍾意仿佛浸到了雪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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