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苗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眼睜睜看著這個小動物從嚎啕大哭瞬間切換為哈哈大笑,從悲傷到極限瞬間變成全世界最快樂。
正在吃老母雞的白澤停了停杓子。
他看到鍾意唇角微彎。小男生眼睛裡的笑意停不住地向外湧,臉龐在寶石堆的照耀下明豔動人。
看了幾秒後,白澤拿出一張絲帕,把水精嚴嚴實實地蓋住,放到抽屜裡面去。
喻亮奇怪地搖搖書頁:“您為什麽要把這個寶貝藏起來?”
“我沒有鯤那種窺探別人的癖好,”白澤道,“再者,鍾意根本不知道這個東西有什麽用,我們不是情侶,又不是家人。”
喻亮小聲道:“沒準等我不在了,您又拿出來悄悄看。”
白澤:“你最近膽子很大啊。”
喻亮離開辦公室,打電話非讓自己的老婆書蟲妖也熬一鍋雞湯,氣得老婆問他還知道不知道她的天敵是誰。
*
一直睡到隔日太陽曬屁股,貔貅君都還時不時傻樂的,看了無數遍小掃帚掃地的視頻。
鍾意左手抱著它,右手牽著室童,出了酒店,正好碰到過來接他的桂苗。桂苗難掩激動,說是一大早就跟著她爸去了集體抄詩的公園,她終於明白這個法子是從哪流傳出來的了。
大概因為她現在是當紅的氣象英雄,解決過“天塌事件”,往公園一站,老頭老太自動就會往她身邊湊。她那麽問了幾句,不費力就打聽出來…
春米市是水鄉之城。彎彎曲曲的河水溪流勾繞著東邊的老城區,在老城區東南方向,有一大片塘子,塘子邊上有個年代已久的小廟,香火甚好。
廟裡供了一個誰也不知道具體叫什麽的神,老一輩人都管她叫春米姑姑。
鍾意他們過去的時候,廟裡廟外都是人,外面擺了一張張大桌子。比起公園那批人,這批人更是虔誠。有人用了紅紙,有人用了灑金箋,有人還說要把上好的英雄鋼筆水放在姑姑神像面前開開光才可以。
桂苗帶著鍾意進到廟裡面,面前雕塑是個穿著紫衣的神靈,她廣袖飄飄,目光很是柔婉可親。桂苗跟鍾意講,他們春米市的人,都特別喜歡過來拜春米姑姑。
在春米市,如果哪個孩子特別愛生病,對著姑姑拜一拜,那麽就會身強體健。
好比說什麽低燒不退啊、老是摔傷啊、一上幼兒園就感冒啊、一回家就不願意喝水啊……那麽朝姑姑拜拜就好了,準保變成全小區數一數二的胖崽。
桂苗頗懷念:“我上初中時總起青春痘,偷偷過來拜姑姑,皮膚變得又細膩又光滑,比化妝品還好使。可是姑姑的作用只能到18歲之前。我成人後,想拜姑姑,就再也沒用了。”
老人家們說,這次姑姑給好幾個信徒托了夢,說嬰兒夜啼是室童作亂,嫉妒小朋友還能長高,大家多多寫夜郎詩,請求這個壞神明寬恕,就會好了。好靈好靈的。
“靈個屁啊!一肚子假話,這什麽破姑姑神。”室童直接跳到供桌上,把一桌子的瓜果掃在地上了。
鍾意捂了捂臉:“……這裡全是人類,你能不能冷靜點。”
廟裡動靜實在太大了,特別是個老爺爺,頂了一腦袋的瓜子。他懵然地站起身來:“怎麽回事?姑姑是生氣了嗎?”
大家這才發現鍾意站在牆角嘀嘀咕咕的,譴責起來了:“這是個外地人嗎?生面孔,是不是不夠虔誠,惹姑姑生氣了!”
躲也躲不過了,鍾意不得不為員工辯護:
“你們搞錯了,讓全市孩子哭的,根本不是室童。”
這人群立馬喧嘩起來了。
桂苗也沒轍了,為難地抓了抓鍾意袖子:“院長……大家都是姑姑信徒呢。”
剛才那個頂了一腦袋瓜子的老爺爺向他走來。
桂苗悄悄和鍾意講:“這個老爺子叫褚風,在我們春米市很出名,是傳統文化大師,每年立春的打春牛儀式,電視台都請他來打。春米市修地鐵,專家也要問他關於風水的意見,8號線特意繞開了姑姑廟,聽說多花了許多錢。”
褚風看了一眼鍾意:“你是哪來的人,這麽決斷?當著姑姑的面胡說八道!”
更多人跟著斥責:“真是膽大包天啊,對神靈不敬,是要遭報應的。”
“趕緊跟姑姑道歉吧,不然不知道要遇到什麽倒霉事呢!”
“這是不是桂苗?哎呀,這麽出名個大人物,怎麽領了個不靠譜的人來這兒呢?”
鍾意無奈道:
“是真的,你們冤枉室童了,他是個好孩子,誰家裡有他,不僅不會嬰兒夜哭,還會財源滾滾,福氣滿滿呢。”
褚風笑出聲了,諷刺道:“年輕人,聽著你像是對神仙很了解嘛,怎麽回事,難道你跟這個室童很熟了?誰都知道他善妒脾氣差,你是入了個□□嗎?”
大家七嘴八舌,吐沫星子都快把鍾意淹沒了。
一道小孩子聲音傳來。
“呔!非得逼本君顯個聖!”
鍾意仰頭一眼,室童竟然化了個人類能見到的實體,坐在那姑姑雕像前面。
小朋友法相威嚴,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站得滿滿當當的人類:
“本來我不應該顯聖!可你們真是欺妖太甚。”
“我才不會讓小孩子哭。我是北方妖,不是壞神靈。”
“再有,我也不會嫉妒別的孩子能長高,因為我也能長高了,我,我這個月,長了足足一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