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費管夠,最優秀的人才資源也供他調配。
葛老師背著手爬上青江市電視塔的高處,戴上老花鏡,又拿出望遠鏡,看到最優秀的科研人員把之前的十多起震源點圍上遮擋,展開調研。所謂調研,就是坐下來,擺出塔羅牌。
因為,現在,傳統科學已經無法解釋了。
特別是有個蹊蹺問題,他都沒跟電視台說,生怕居民更加恐慌:
這地震本來應該是有橫波、有縱波。青江市地震是波浪狀的抖動!像大海!像抽風!
這能調研出來什麽就見鬼了!
葛老師在高塔上歎了又歎,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正在這時,他看到有個年輕人翻越圍牆,進到附近一個荒廢工廠的震源點處。那裡荒涼,專家怠惰,竟然沒人攔住他。
直覺告訴這個年邁的學術專家,這事情不簡單。
從電視塔上看東西實在不清楚,葛老師只看到年輕人彎著腰弄來弄去,忙活半天,又坐上一輛小卡車,去下一個震源處……
“三組人員,你們光顧著算塔羅牌,就沒注意,有外人進了震源點?”葛老師打電話給駐扎的人們。
“一組至十三組人員,都不要攔他,全部假裝沒看見,讓他做事,觀察他做了什麽。”
他聲音嚴厲,卻暗含激動。也許解答大地震的緣由,能夠從這個奇怪的人身上破局。
半分鍾後:
三組人員:“報告葛老師,他往地上倒了一桶精油,地面上有用鐵筢子狠狠耙過的痕跡。”
葛老師:?!
半小時後:
四組人員:“報告葛老師,他正在往地上倒精油,舉起一隻尖銳的鐵筢子,耙來耙去!他是不是有什麽毛病,我們要不要抓住他問問?”
葛老師:“不要,繼續觀察。”
十分鍾後:“報告老師,一樣,他倒精油,用鐵筢子刮地。”
這位奇怪的年輕人倒、耙了十二個震源點之後,仍沒有停止這種奇怪的動作。葛老師叫了一輛出租車,遠遠地跟在他後面。
他發現這年輕人根本不打算停下來,他目標精準,動作穩健,接連不停,一共搞了大大小小五十多處地方……
天已將晚。
年輕人打著哈欠,眼尾泛著紅,往一處菜市場的牆角倒了一大桶精油,正要舉起鐵筢子的時候,有人把筢子奪了過來。
年輕人嚇了一跳,認出竟然是電視上見過的人。
“葛……葛老師?”
鍾意根本不知道被人這麽跟了一天。
青江市歷史悠久,建立在玄武龜甲之上。這隻龜壽命幾千年有余,任花草樹木在身體上繁衍,又見證一代代青江人的長大。
由於龜甲一動不動,長期得不到滋潤。人們又經常在這裡那裡挖個坑、建個樓,大大破壞了龜甲角質層。
經歷漫長歲月,它後背的許多地方都乾涸開裂,刺撓得慌,到處都不爽利,只能這裡震下,那裡震下,同族有位神君,讓它多喝熱水,說這樣可以滋潤到龜甲。它趁第一次地震時,掘爛了一道熱水管道,牛飲一番,真是屁用也沒有。
早上,白澤和鍾意去公園,傾倒一桶精油,才讓新一輪地震扼殺在搖籃中,玄武龜大感舒適。
後來,白先生有別的急事要忙,先行告辭。
圍觀的妖怪也被鍾意驅散了。
室童走了。阿龜埋在地下多年,耳朵不太好,室童叫了許多小妖,幫它從一個大樹洞一樣的耳朵眼裡做清理,說預計會掏出一個小山包的葉子和沙土出來。
鍾意專注給阿龜滋潤龜甲、撓癢癢,沒被任何人打擾,也沒發現葛老師跟蹤他。
“噓,是我,”葛老師輕輕說,他不想讓更多市民認出他,“年輕人,辛苦了,我看到你耙了一天了,累了吧,我來幫幫你。”
“怎……怎麽能讓您乾活呢?”鍾意奪過筢子,不讓葛老師拿。他不知道這老爺爺到底猜出些什麽。
“今天青江市沒有發生地震,一星期來,這是頭一回,”葛老師用慈愛的眼神看著鍾意,“如果沒有你,還要發生五十多次地震,對不對?”
鍾意先是想點頭,可又想搖頭,有的事情不能說得太明白。
所以他很別扭地,斜斜地晃了晃腦袋。
葛老師不為難他:“年輕人,你是做什麽的?家在哪?”
這倒是能說的,鍾意彎彎眼:“我是一個寵物醫生,住在帝都那邊的清平鎮。”
“哦……莫名其妙地下了半個多月雨,”葛老師若有所思,“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年輕人,希望你諸事順利。”
當日,《正在直播》報道:
青江市沒有發生第十四起地震,氣象學泰鬥葛老師認為,再也不會發生新地震。專家組有序撤離青江市。
青江市物價一度遭遇哄抬,在經濟學家白澤的協助下得到控制。
節目組說,不管日子有多麽困難,也會有人為之在做不懈努力,特別是那些默默無聞的人。
因為這些英雄的存在,所有事情都會好起來。
主婦桂苗在樓下的居民臨時聚集點看完新聞,抱著小娃娃轉了個圈圈。
老公站在帳篷外,笑眯眯地望著天邊的彩霞。在傍晚的風中,他嗅到淡淡的堅果味,有點像他老婆的護膚精油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