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城之時,你會有單獨的一輛極雲金輦,這輛車輦以後也專是由你配享,一應規格於朕等同。白桃和程亞,也就是你的隨侍女官,到時候會手捧鮮花立在車架上,她們先前就跟居正殿掌宮學好了規矩禮儀,在外人看來,她們站在外面就會代表你在車裡。”
皇帝盡量仔細地將必要的細節跟雲棠說清,誰讓這淘氣包子過去一看到蔣禮官就跑,他根本不確定雲棠對秋祭禮的儀式了解多少,到時會不會給他來點措手不及的「驚喜」。
“站一路?”雲棠知道隨侍女官這個事情,但不知道她們是要在轅架上站著的:“那會很累吧?”小貓過去對人表現出來的忽近忽遠好似不算太熱絡,實則他對這些姑娘們還真是有種不自覺地關心。
“經過象道和文鳶路時自然要在外面捧花,其他時候就叫她們進車廂好好歇著罷了,”黎南洲在祥瑞大人面前越來越喜怒形於色了,比如他現在就有點陰陽怪氣:
“哪能叫祥瑞心愛的侍女累著呢?”皇帝劍眉微挑,那一刻甚至好像在鬧一些幼稚的脾氣。
雲棠聽到這話都怔住了。他忍不住有點驚奇地往後仰頭,凝神去看黎南洲此刻的樣子。然後他突然就笑開了。他兩隻雪白的手抬起來,先捏住了皇帝的眉尾上下動動,又松開手、用指尖很輕柔地碰了碰皇帝的眼睛。
他的指尖冰涼柔細,好像在黎南洲眼睫處落了兩朵潔白幼小的雲。
“乖乖的,黎南洲。”仙人那雙令人屏息的眸子此刻滿含住笑意,綿綿地彎起來,足叫世間眾生心甘情願沉溺進去。
“她們坐在我的車輦裡面,那我去陪你。”
雲棠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軟甜蜜,好像是個調皮的神仙在雲端望見了不堪的人欲,於是立意要給那凡人織一個幻望的夢境——
“反正我本來也隻想跟你在一起啊。”
……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的,好像只是隨口說出心裡的真正想法,並不帶什麽特別的含義,卻幾乎哄得對面的人頃刻間頭腦發暈。
皇帝是不知道這小東西怎麽有這麽多層出不窮的新招數——
今日含咬他耳垂是一次;此刻又是一回。
黎南洲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麽沒出息。
他對雲棠的所有招數根本無力招架,一敗塗地。他甚至開始懷疑其實他過去根本不了解他自己。
這個在屬下眼中「深沉莫測」的帝王笑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感覺到臉上發酸。然後他才意識到根本不是理智在控制自己剛才的表情——
黎南洲懷著些許莫名的情緒垂眸去看懷裡的人,他想問雲棠那句話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意,他想知道這能化人身的天降祥瑞究竟能不能懂得凡人的七情……
黎南洲沒能問出口。巨大的快樂哽住了他,他只能看見雲棠也定定注視著自己,眼睛亮晶晶。
此時此刻,有一種真正的平等降臨在這方寸之間了,讓人恐懼而著迷。
某種微弱的、類似於眩暈的失控迷住了黎南洲,讓他聲音變得很輕很輕:
“你想要跟朕在一起?”這話不對——“你隻想跟朕在一起?”他一隻手緩緩撫著雲棠的長發,從動作、神態到語調都顯得溫柔至極。
皇帝的樣子看起來如此寵溺而深情,這樣緊張又充滿期許。似乎他突然變成了一個極其弱勢的人,正忐忑等待著那一手編織幻夢的仙人可能的回應。
他像是完全打開了心防、交出了盔甲,像被小貓已經捉到手心的獵物一樣反抗無力——
大獲全勝的仙人如此得意。
端坐雲上的小貓看不到陰雲裡靜默蟄伏的巨大黑影。那影子的主人在甜蜜的安撫下得到了暫時的滿足,卻在欲念中貪婪得永無止境。
那隻黑影只是暫時地陷入香甜的睡夢中,卻始終蠢蠢欲動著,為每一絲可能存在的、失去珍寶的危險蓄勢待發,在靜謐裡緩緩噴著巨大的鼻息。
但貓是一種過於驕傲自大的動物。他們只會覺得自己無比偉大,而看上去溫順的野獸卻可以隨自己心意調情和遊戲。
——反正雲棠也就是這麽喜歡黎南洲,大蠢瓜。
“隻想跟你在一起。”雲棠這樣回答著,眉眼間都蘊著幼獸般生機勃勃的調皮。
不管他在系統口中、在他模模糊糊的意識深處都經歷過什麽——在雲棠真正的記憶裡,其實從來都只有面前這個男人的痕跡。
日夜朝夕的相處讓幼貓完全相信著他。
雲棠快活地向皇帝跌過去。他用人形的唇舌輕輕叼住了皇帝的耳垂,得意洋洋地感受著黎南洲一瞬間混亂無章的呼吸。
而黎南洲拿他又沒有辦法——時間不夠了。
雲棠偷偷一笑。下一秒,錦被一空,挑釁野獸的人變回小貓咪。
第54章
洋洋自得的雲棠還沒從錦被裡鑽出去跳下床, 就被越來越有經驗的黎南洲一把抓住了。
他方才興風作浪得起勁,將人撩得難以自持就一變了之,拿一隻撲騰騰的毛球向皇帝交代, 自然收不了場。
黎南洲這一晚黑著臉把貓崽抓在手裡, 幾乎是不講章法翻來覆去地一頓亂吸亂揉,最後雲棠是精疲力盡地糊在男人臉上睡著的。
直到小貓陷入夢鄉前,還能聽到男人咬牙切齒地說著什麽「總有一天」,但他根本沒聽清黎南洲後面究竟要講什麽。他拿小爪子按在人嘴唇上, 貓腦袋一歪,下一刻毛毛肚皮就開始甜美地起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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