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老童。”貓大仙側過頭對著老宦侍笑笑,“我自己走一走就好。”
只是他話音未落,腳底就自己跟自己絆了一下,要不是立刻叫童掌筆接住了,險些直接摔一跤。
黎南洲的注意力始終放在他這邊,見狀不由得眉頭微蹙,卻按捺著心思沒有出聲干擾。
但老太監在旁邊看著卻有點受不住,他一邊跟得更緊了,幾乎要把還獨自用膳的皇帝拋在腦後,一邊念叨著該使人騰出一間屋子:把邊櫃都拾掇開,牆壁尖銳的刻紋都磨平,地上鋪好厚而平整的地毯,專用來給祥瑞活動。
老童這話一說,雲棠就覺得聽起來怪怪的——似乎人家嬰幼兒的活動室才會這麽搞,但皇帝卻認為這個方法很好。
放下餐具的黎南洲還在說:“當下看來,祥瑞往後如此這般的時間還會更久。一個突然出現的大活人,衣食住行皆會留痕,總不能一直這樣藏著。”皇帝的意思是——
“老童,往後不能每逢他化形時都隻你一個人守著,其他人都給支開。長此以往惹人懷疑起來,才真正會生出未可知的亂象。知事可靠的宮人你也要慢慢教導起來了。況且既為我大梁的祥瑞,該有的排場就必不可少。”
皇帝站起身來:“還有宮裡的規矩、布置——你隻管放手按你的思路調整。待咱們回到宮城,滿宮裡無非還住著幾位太妃,便是還有人心思別抱,也成不了什麽氣候。你就負責將整個宮城圍作鐵桶一般,知道嗎?”
此處寢閣內也沒有別人,但黎南洲仍然是難得對雲棠以外的人這樣絮叨。
掌筆內監幾乎覺得自己脊背上的弦都緊了一下,他默默聽完了皇帝的話,才輕聲應是,面容中已不由帶出幾分肅殺的味道。
直到老童短暫地將此折在心裡想過一個來回,又將目光轉回到雲棠身上,他的神色才重新變得柔和起來。
早已經自己站直了重新扶著牆慢走的祥瑞正微笑看著他,叫老太監心頭一軟,正想開口說些什麽。
用完餐走過來的皇帝已把人接手,他還面色溫和地對心腹說:
“你這便去吧。”黎南洲給出了時間緊迫的理由:“午宴結束後也就再有不到兩個時辰的空當。黃昏之前、吉時一到,就要舉行迎金像入觀的典禮,那會兒朝臣百官必要看到神獸出場。”
所以,“酉時前你就帶幾個細心周到的人過來,先叫祥瑞、也叫朕瞧瞧。”
既得了這句話,又確實安排可靠的侍人照料祥瑞算得上要緊事,掌筆大人只能立刻應下就走,還叫本來守在寢閣外的暗五重隱起來,溫暖的屋室內一時又只剩下皇帝和雲棠。
“老童就想跟我一起呆著,你幹什麽把人支走?”
雲棠剛才一直一言不發,這會兒被皇帝從地上抱起來放回到床邊,卻支起赤腳踢踢男人的小腿,又仰著臉看黎南洲。
那張絕美的小臉上正帶著一點得意的、小壞蛋一樣的笑,抬起來便顯得格外天真的眼眸蘊滿了晶亮的光。
“朕哪裡把他支走了,這不是有事叫他去辦嗎。”黎南洲也輕聲地笑,“怎麽,你想把他留下來,跟咱們一起呆著啊?”
皇帝說著便意味深長地向下瞟了一眼,目光意有所指地在雲棠身上某些地方流連片刻,又假模假樣地蹲下身、半跪在小祖宗面前,伸出手作勢要揉:
“你剛才怎麽睡了一會兒就起來了?”黎南洲還問道:“腰腿都不酸了?之前不是還累得不得了,一直叫朕趕緊滾蛋嗎?”
雲棠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他:“你這麽聽話,那叫你滾蛋,你怎麽也不滾蛋呢?”
黎南洲煞有介事地:“那不都是老童使人來尋朕,說你醒了,正到處找朕,要朕趕緊回去呢。”
皇帝一邊逗他,一邊手上動作不停,試圖要抓住雲棠總是在危險地帶亂踢亂動的腳,雲棠就把腳丫子從他手裡,又踩在男人膝上。
貓大仙把人踩住了,才開口不甘示弱道:“老童是叫人這麽說的嗎?那想必他會錯了我的意。既這麽著,陛下還是趕緊去前面忙吧,別再把您的正經事誤了。”
雲棠說話時眼尾便揚起,一抹斜飛的弧度叫人心癢手癢,那副模樣著實嬌怪極了:
“還把老童叫回來陪我就得了,先前我們倆在一起待得也挺好。”
被貓大人踩在腳下的皇帝又是一聲低笑,心裡卻知道自己將人逗到這裡就該收手了,畢竟他又不是真的指望小祖宗能服軟告饒——
“唉,”黎南洲一聲輕歎,尾音的氣聲撓得雲棠耳垂發燙:“那不行啊。朕也想跟你一起待著,朕就想跟你兩個人在一起待著,每時每刻都想。”
他緩緩起身,像一個靜候時機的大型野獸終於開始慢慢動作起來——“雲棠,這可怎麽辦呢?”
只是皇帝剛用這無可奈何的語氣問完話,人就往前一撲,將同一時間升起警惕的雲棠從好好坐在床邊的姿勢撲到了榻上。
雲棠吃了一驚,立刻真有幾分恐懼地開始推他。
貓大仙過去從來不覺得、也不認為黎南洲是滿腦子只知道做壞事的人,之前他都是隨便調戲皇帝,拿人家的反應當遊戲的。而皇帝拿他也從來都無可奈何,只能縱容。
然從昨夜到今日,連番被人拿住欺負的經歷讓小貓破天荒地有點學會害怕了。
“黎南洲,你不許再那樣。”小貓大人的聲音立刻弱起來,馬上就顯得人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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