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過須臾間,憑借貓咪的視力,都再追蹤不到這隻蝴蝶的影子了——這種生物似乎有點奇怪。
小東西瞪著眼睛在虛空中尋找的樣子讓衛今扶又忍不住微笑:
“信蝶適應周邊環境的能力很強,在不同的地方,它會改變自身的顏色花紋,以將自身掩藏起來。”衛教宗不知不覺間松開雲棠的手爪,給小貓輕聲解釋。
“這種蝶子是我單用來傳信的。”男人兩隻手都空出來了,於是他把先前掛在枝條上的貓崽又摘了下來。他在樹冠間輕輕調整著姿勢、像隻猩猩一樣靈活地盤腿坐下,再把小貓小心圈在自己兩腿之間:
“至於祥瑞先前一直盯著瞧的密文……”衛今扶心想——這小寶貝是否還有辨認漢字的能力呢?
那黎南洲也未免太幸運了吧。憑什麽他就能得到這麽個稀世寶貝,叫他這做表舅舅的都有些嫉妒小輩:
“那是一本書上不同文字的排列序號。像這種用來傳遞信息的書,我跟皇帝陛下先前就已經背了下來。”
也不知道小祥瑞聽沒聽懂這兩句話——反正衛今扶解釋完,本來可笑地使勁仰著腦袋看他的小家夥得到了答案,便立刻轉移了視線,好像暫時對他失去了興趣。
看來這小崽還是用完就丟的一把好手。衛今扶低下頭,默默看著毛球軟綿綿地靠著自己,兩隻小白爪堂而皇之地扒拉著自己的腿——這小東西公然借著他的力,再次從枝葉間向樹下探出腦袋。
衛今扶在心裡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這才隨著小東西一起,重將注意力投給下面幾個抱劍守著的惡賊。
下方的數人這期間倒是沒再說話了,只是略顯神經質地到處走著,許是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不過等死的過程一向是最折磨人的。很明顯守在崖上的這幾個聖嬰教精英也不能從臨死的壓力中免俗,他們動作都顯得很急促,神情也難看得厲害。
樹冠間的一人一貓此時倒都靜了下來。他們兩個當下的姿態和神情是如出一轍的專注——雖然衛今扶也還在等待來自手下的援助、來自皇帝的最新消息;只是他們也在時刻判斷著樹下的局勢、盯著敵人的動靜,好隨時覷準可以行動的機會。
雲棠這時候的形態也沒辦法跟衛今扶交流。他只能跟腦海中的治愈值系統語速極快地探討作戰準備:
“7321,我先前說的衣物兌換,你到底加載完成了沒有?”圓溜溜的貓眼緊盯著枝條下方的目標,一雙毛毛爪子卻把衛今扶的褲子攥緊了:
“就參考這個人身上的衣物。尺寸一定要跟我匹配——假如我有必要切換成人類形態,這身衣服一定得同時出現,你明不明白?”
系統似乎是有點不情不願的,但它還是立刻回答道:“宿主放心,衣物已經等比例兌換好了,就連材質和系帶方法都是完全一致的。”不過7321還是忍不住強調:
“只是宿主的風寒還沒有完全好起來,本系統建議宿主在拯救世界以前,優先保證自己的安危!”系統頓了頓,好像想到了什麽,又不太甘心地補充:
“還有宿主很看重的那個人類,他也一定希望宿主立刻離開危險地帶、沿著本系統計算出的最優路線下山,暫時先躲起來!”
不得不說,在這件事情上,治愈值系統還真的跟遠在主脈行宮的黎南洲達成了一致意見。
不過雲棠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似乎他天性中就不能容忍自己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哪怕一隻小貓可能在這種事件中力有不逮。
可哪怕先前的衛今扶沒有跟來,雲棠自己也會過來此處,想盡辦法阻止這場恐怖的行動,盡最大的努力拯救所有他愛的人、他在意的人以及他不認識的那些人的安危。
就好像雲棠在冥冥中曾接受過這樣一種教育:在重大的公共安全事件裡,哪怕是一個牽涉其中的普通人也有責任做到他所能做到的最好。這就像是一種——來自道德和良知的約束,似乎並不形成於當下的時代,卻深深根植於這個小貓的血脈。
這讓貓崽只能把系統的勸告當作清風過耳。況且雲棠雖不會在這樣的事件中輕舉妄動,但他也還是那隻自戀的貓——雲棠並不認為阻止這場禍事全無可能。
哪怕到最後實在無計可施、無機可乘,貓崽也打算突破崖上這幾人的包圍,沿著峭壁攀爬下去,摸進放置火藥的山洞裡、跟最終動手的人近身搏鬥。他的優勢是體型極小、又不那麽引人注目,也許可以趁人不備發難——至少能以毛球的形態接近敵人,再臨時變換人身、將火信一類的東西搶走。
好在當下起碼不是只有他自己扛著這次火藥事件的壓力:可以信任的衛今扶也在此處,而據衛教宗所說:黎南洲更是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並已在盡力談判、試圖改變主謀之人的想法了。
其實放在幾個月以前,貓崽也許並不太害怕自己會在阻止這樣的事情時死掉。倒不是說他為貓大公無私、無懼犧牲之類的——就只是那時候的毛球雖然也很喜歡黎南洲,但他對於這個世界、對自己本身的存在還是感到某種虛幻和模糊,這讓雲棠很難生出真正留戀的心情。
可是從小崽看到鏡中的自己、再到系統上線,雲棠真切知道自己曾生活在另一個時空、直至他有意識地化身人形,小貓大人跟黎南洲的關系也慢慢進入了一種新的階段——隨著他的自我認知變得更立體豐全,隨著他人類的智慧和清晰的思緒逐漸回到腦海中,他跟這個世界、跟此世中人的關系也變得更親近和緊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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