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萊斯特從前根本沒想過這些,但在杜立安說出來之後,他又覺得這一切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在這個龐大的未來設想中,有一些已經實現,比如田埂上貌不驚人的水車,掌心裡小巧的懷表。
這是無比神奇的一件事,而希萊斯特此前從未想過。
杜立安為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他覺得高興,於是轉頭詢問埃斯克裡特:“這的確是個驚喜,但是我還是想要知道,我的記憶究竟是怎麽回事?”
在他和杜立安談天的時候,他也問過杜立安,但是杜立安的回答有些語焉不詳,只是安慰他,讓他不要著急,記憶遲早會恢復的。
“這正好是我想說的。”
埃斯克裡特並沒有回避這個話題,“您應該還記得那個夢吧?”
“雖然那個夢是人為引起的,並且很快就中斷了,但它多少還是有些真實性的。”
“您曾經和杜立安是摯友關系,您和他都來自過去,這其中有一段很長的故事,三言兩語是說不清楚的,我非常擔心因為我的言辭不當而誤導您。”
埃斯克裡特說:“我在發現杜立安的時候就已經在準備了,您可以順其自然,或者,您也可以讓我來加速這個過程。”
經過杜立安的鋪墊,希萊斯特對自己還有一段過去的記憶這件事接受良好。他輕輕地握住埃斯克裡特的手臂,“我不想順其自然。”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一段他沒有回想起來的記憶,同時又有點兒擔心,他現在是希萊斯特,他擁有自己從小到大的所有記憶,假如他得到了那段從前的記憶,他還會是希萊斯特嗎?
在那一段記憶中,他擁有著和現在截然不同的人生,他的性格會受到影響嗎?他的人格會因此改變嗎?
埃斯克裡特注視著希萊斯特淡藍色的眼睛,對方細微的憂色在如海洋一般的瞳孔裡一閃而過,他低頭在希萊斯特額頭上印下了幾個吻,淺淡的吻帶著費盡心思的溫柔。
馬車密不透風,消除了一切乘車時受涼的可能。橡木味在狹窄的空間蔓延,埃斯克裡特細心地為希萊斯特整理他有些散亂的金發。他翠綠色的眼眸裡含著笑意:“如果您希望得到我的幫助,那麽我可以讓您觀看那一段時間我的記憶。雖然我不是無時無刻跟在您的身邊,但是讓您了解您的過去大概也足夠了。”
希萊斯特心裡癢癢的,但不是那種不舒服的癢,仿佛一片羽毛從他心上飄過去,柔軟的絨毛無意間擦到他的心。
他抬起頭注視埃斯克裡特的眼睛,想到了母親喜歡的一塊剔透的翡翠。他攬著埃斯克裡特的脖頸,小心翼翼地吻了吻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漂亮。”希萊斯特輕快地說:“如果可以,我願意看一輩子。”
埃斯克裡特露出了一個微笑,紅色的唇瓣彎起,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在昏暗的馬車車廂中格外顯眼。
無意間,希萊斯特覺得埃斯克裡特很像一種大型的野獸,正在引誘獵物走入它的伏擊范圍,不過這是錯覺,他搖搖頭,把這不合理的想象丟出了他的腦海。
準備工作十分簡單,煉金術是埃斯克裡特熟悉的領域,他第二天就拿出了一瓶淡橙色的藥水,希萊斯特喝下之後,眼皮重的睜不開,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現了陌生的場景,但他本身還是清醒的。
·
他低下頭看自己,卻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瞧見自己的肢本,他像一縷幽魂一樣漂浮在半空中,視野非常清晰。
只要他願意,他還能夠控制自己的視野范圍。
略顯沉悶的腳步聲響起,這是埃斯克裡特。他穿著黑色的長袍,樣貌和希萊斯特熟悉的不一樣——他的黑發留的很長,被一條金色的絲綢發帶束在腦後,表情冷漠,步履匆匆,仿佛正要趕著去處理一件緊急事務。
希萊斯特被他“拖著”前進,他無法離開埃斯克裡特,只能被迫跟上對方的步伐。
他跟著埃斯克裡特穿過陰暗悠長的狹窄走廊,順著蜿蜒往下的樓梯前進,很快就來到了瞭望塔上。
天空是灰色的,蒙蒙細雨飄落下來,埃斯克裡特戴上兜帽,冷漠地注視著圍在外面的黑袍人。
這些黑袍人也看見了埃斯克裡特,他們忌憚地往後退了退,“曼斯菲爾呢?我們要見曼斯菲爾!”
“你們要見我的主人?”埃斯克裡特的聲音很輕,傳播的卻非常遠,他的語氣帶著一股濃濃的漫不經心:“恐怕你們還不夠格。”
這樣的埃斯克裡特是希萊斯特從未見過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邪氣,“如果你們識趣,現在馬上離開,我還可以饒你們一命。”
下面那群黑袍人不再說話了,他們開始使用各種具有攻擊性的煉金術,想要攻破城堡的防禦。埃斯克裡特也不阻止他們,他雙手環抱,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就像是在看一場拙劣但有趣味的表演。直到有一個煉金師使用了一個聲響巨大的煉金術時,他的臉色才驟然陰沉了下來。
“為什麽不繼續保持安靜呢?”他的語氣非常不快:“我的主人現在還在午睡呢。”
他歎了口氣,“真是的,本來還想多看一會。”
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個類似小果實的東西,隨意地將它拋下去,下方的煉金師對此萬分警惕,他們飛快的畫了一個煉金陣,頓時,一道光膜徒然升起,希萊斯特驚訝極了,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