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克裡特放下了手上的刀叉,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裝幀精致的請柬,“我很期待。”
“好吧。”希萊斯特想象了一下,“我也很期待。”
隨後他就笑開了,放下手上的刀叉離開座位走到埃斯克裡特身後,從背後環住他:“親愛的,你對我太好了。”
埃斯克裡特和杜立安沒有任何仇怨,他這麽做的原因只能是為了希萊斯特。
“那您有沒有想過用什麽方式報答一下我呢?”
希萊斯特趴在埃斯克裡特的肩膀上,思考了一下:“一個吻夠不夠?”
“一個吻呀?我認為我就算什麽也不做也有權利從您那兒得到一個吻。”
希萊斯特沒說話,他瞧著埃斯克裡特的側臉,這位從天而降的煉金師先生有一副令人難以抵擋的好相貌,他繼續說:“那你想要什麽?”
“我嗎?”
埃斯克裡特似乎是思考了一會,“搬去和我一起住怎麽樣?”
“這可不行,我不能離開我的城堡,那裡對我很重要。”
埃斯克裡特伸手握住希萊斯特的指尖,“每年一個月?”
這次希萊斯特很痛快的答應了。
答應之後,他又開始詢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他身上有契約的痕跡。”埃斯克裡特轉過身來,直面希萊斯特:“我猜那是您父親的手筆,杜立安身上的契約讓他的一切都寄托在您的身上,只要您決定收回杜立安因您而獲益的一切,他就會被打回原形。”
“是嗎?”希萊斯特皺著眉,“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的父親沒有告訴過我。”
“也許他是忘記了。”埃斯克裡特說:“他當初生了重病。”
希萊斯特沒有多想,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我應該怎麽做?”
“很簡單。您把手放上來,剩下的讓我來完成。”
·
杜立安站在全身鏡前打量自己。
鏡子裡站著一個男人,身量高大,容貌儒雅,他的樣貌不算俊美,和希萊斯特差得多了。但是他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他知道,那是他廣泛閱讀之後得到的文學氣息。
公爵家的藏書非常豐富,他受益良多。
他得意昂揚地笑了,曾經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影子,現在他卻掙脫了曾經的束縛,擁有了自己的光芒。
杜立安撥弄了幾下自己的頭髮,從鏡子裡看見了可愛的未婚妻科迪小姐。
他開始在腦海中搜索自己知道的詩歌,打算用來讚美科迪小姐的嬌媚美麗,她愛的就是他的這份才華。
這原本是很簡單的,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的腦海裡似乎起了霧,曾經學過的東西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杜立安,既然你覺得當初我父親選擇你是耽誤了你,那麽我現在就拿走我們給予你的一切。希望你徹底靠自己的努力得到成功,再見,杜立安。”
這道聲音突兀的在杜立安腦海中響起,他知道這是希萊斯特的聲音,他曾經主人的聲音裡帶著笑意,語氣輕快,“你自由了,杜立安!”
在最後,他甚至用了詠歎調。
杜立安心中漫上一絲恐慌,他拚命撥去了腦海中的迷霧,迷霧消散了,他曾經引以為豪的知識也全都消失了。
那些他曾經費盡心機記下的貴族禮儀,壯美的詩歌,各種他潛心學習過的知識全都消失了。他從公爵那裡學來的為人處世之道也統統忘了個精光。
現在,他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文化知識的人,他驚恐地在腦海中祈求上帝,出現在腦海中的卻是一行貧瘠的話。
更讓他絕望的是,他發現自己連字都不認識了!
什麽報復也比不上這致命一擊,杜立安徹底慌張了。科迪小姐走到他身後,滿含愛意地從背後環住了他,“親愛的,你真令我著迷。”
杜立安僵著臉,勉強露出了一個笑,他不能讓科迪小姐察覺他的異樣,他必須要和她結婚,她的嫁妝是他的救命稻草。
“你可太好看了,寶貝。”
杜立安想也不想地就說出了這句話,他想要安撫自己的貴族未婚妻,遣詞造句和口音卻把她嚇了一大跳。科迪小姐驚呆了,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能在未婚夫的口中聽見這麽粗魯的腔調,這是那些貧民窟的人才有的口音啊!她親愛的杜立安怎麽會這樣說話?
杜立安雖然失去了很多東西,但是他還是很善於察言觀色,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本領。借用鏡子的照射,他密切地關注著自己未婚妻的神色。心下暗叫不好,隻好故作憂鬱的扶了扶額頭,做出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企圖蒙混過關。
科迪小姐以往一見到未婚夫這樣的表情,心中就會湧起無限的柔情,仿佛他是一個等待她呵護的孩子。可是現在,她心裡不僅沒有柔情,反倒覺得厭惡。
她覺得很奇怪,於是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杜立安的臉,他的容貌沒有絲毫變化,但是科迪小姐還是發覺他變了。他身上產生了某種她不知道的變化,他沒有那股她最喜愛的詩人氣質了,臉上也顯得很猙獰,像老鼠一樣鬼鬼祟祟地轉著眼珠。
這哪裡是她那儒雅的未婚夫!
科迪小姐懷疑自己的未婚夫被人掉包了,她驚慌失措地後退了幾步,越想越害怕。
杜立安心裡的慌張一點也沒有比他的未婚妻少,他叫住了科迪小姐,想要先穩住她,可是他的腦海裡什麽也沒有了,他想用瑰麗的詩歌讓科迪小姐冷靜下來,嘴裡說出的卻是:“你做什麽害怕?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愛你愛得不得了,要死要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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