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分鍾後,秦月明離開了船艦換了搜飛行器去接越文。
與此同時,齊墨接到了一則來自大總統府的通訊消息。
他冷眼盯著那條通訊響鈴。
“嘟——”
齊墨沒有接。
“嘟——”
通訊執著地響了好幾聲,最後歸於沉寂。
這是唯一的一次,他在信號暢通的情況下,拒絕了大總統的通訊。
齊墨伸手摩挲著手腕上的通訊環,不過片刻,又有一條通訊接了進來,這次是霍恩。
齊墨立刻接通了。
“齊哥,三個團我都通知到了。我也在密切關注1號街那邊發生的事,聽說守備軍現在幾乎全體出動,真是領主們攜手□□?他們怎麽敢?”霍恩性子火急火燎,直接問了出來。
齊墨沉默片刻。
霍恩並不清楚這其中的詳情,畢竟整個事件反轉地太快,話語權又都在核心政府的手裡,守備軍往路上一堵,那不是說要剿滅誰就得剿滅誰?
“霍恩,你信不信我。”齊墨很突然地問了一句。
通訊那頭霍恩愣了片刻。“你?齊哥?我當然信啊!你……你怎回事?跟我說這幹什麽?”
“如果我告訴你,各位領主沒有造反,有問題的人在政府高層呢?”齊墨說。
“……”
船艦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過了許久霍恩才接話:“齊哥,你讓我通知軍團……”說到這兒,霍恩頓住了,又過了好久,齊墨才聽見霍恩再度開口:“齊哥,我是信你的,但你能保證他們都信你麽?”
是啊,能保證麽?
齊墨垂下眼簾。
“而且齊哥,你剛剛不在中心區所以不知道。我之所以清楚守備軍出動,還有所謂領主□□的事情,是因為中心區乃至整個首都的電台、宣傳廣播都在播報事件經過。穆辛家的小兒子在聖堂附近發動了恐怖.襲擊,這是直播的內容,證據確鑿!現在民眾結合著廣播導向的內容,還有自己的猜想,幾乎要把整個事件腦補完了。”霍恩語速很快,聲音也越來越大。
“要不是你跟我說還有另外的可能性,我打破腦袋也想不出問題會出在政府高層這邊啊。而且齊哥,現在他們佔據了宣傳上面的主動權,首都的民眾基本都先入為主,把這幾個來主星的領主都罵慘啦!”
齊墨暗暗磨了兩下後槽牙。
確實是那個人會用的方法。
大總統面對民眾向來都是一副和善的樣子,從不會色厲內荏,也不會表露哪怕一點點負面情緒。
看來聯邦百年來遺留的中央政權與地方領主的分權關系問題,這個人早就想解決了。
並且,就算沒有這次穆辛為了米莎突襲研究所的事情,大總統也想趁著這些領主都在主星,搞一些暴動的事情出來,把民眾們的矛頭指向各區領主。
那個人,想要實現真正的中央集權。
往日溫和親切的笑臉下,藏著一顆妄圖吞噬整片天地的大心臟。
齊墨不是一名政客,他也從來沒想過要當一名政客。
他上戰場,風裡雨裡地廝殺,不是為了改變什麽、也不是為了讓自己得到什麽。
他是不想讓聯邦的民眾,那些千千萬萬個與他和妹妹相似的孩子,再過上那種流離失所的日子。
喉結上下滾動,齊墨緩緩開口。
“霍恩,跟兄弟們說清楚,我們這次行動不是要去剿滅誰,而是要還大家一個真相。這次行動我沒有把握,連三成的把握都沒有,如果兄弟們願意信我,就跟我一起去聖堂,如果不願意,那就留在基地不要參與。”
“……齊哥,你現在到中心區了嗎?!”
齊墨查看了定位系統——他已經抵達了目標地點,而蘭溪羽應該就在船艦的正下方。
……
齊墨下了小型艦,一路走在細密的雨裡。
他沒有打傘。
他看見1號街的盡頭,距離聖堂大約三千米的位置,蘭溪羽坐在一處房簷下,懷裡躺著昏迷不醒的齊煙。
終於,蘭溪羽抬起了頭,朝他的方向望來。
眼神交匯了片刻又閃開。
他終於走近了那兩人,每一步都比前一步要沉重幾分。
他走到蘭溪羽面前,蹲下了身子,垂眸。
齊煙的身上蓋著蘭溪羽的外套,臉上殘存著淚痕,外露的皮膚盡是斑斑點點的血跡,看得齊墨心裡一陣揪痛,隻覺得觸目驚心。
“這不是煙兒自己的血,她在地下研究所遇險,不得不開啟了自己的天賦才會變成現在這樣。”蘭溪羽開口,目光靜靜地落在齊墨臉上,“你知道她的天賦是……「審判」麽?”
審判?
不,他不知道。
或許他曾經知道,但不知什麽時候,這段記憶被篡改了。
齊煙從來不肯跟他說自己的天賦,他這麽多年隻問過兩三次,每次齊煙都打個“哈哈”把話題繞過去,要是問急了齊煙還會撒嬌說“只是個不起眼的天賦,說出來會讓哥哥笑話”。
齊煙執意不說,他也就沒再強迫,畢竟,他也從來沒在妹妹面前用過自己的以太。
每個人都會有一點屬於自己的秘密,每個人也都有保留秘密的權利。
齊墨學習過關於特殊天賦的知識,明白啟用「審判」意味著什麽。他沉默地撫上齊煙蓋著外套的肩膀:“是誰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