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有命,死生天定,哪裡說改就能改?即便是我這般通天的,也沒法阻止自己死去的事。我勸他接受現實,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才是真的。”
怪不得……蘭溪羽那天晚上聲音竟落寞成那樣。
知道了自己會死,卻不知道死亡何時到來,也不知道以何種方式死去——蘭溪羽這些天是怎麽熬過來的?
“但我勸你,人類。所有應當由你來完成的戲碼,你一樣都甩不掉。”聖樹說。
“什麽意思?”齊墨蹙眉。
“所有你清楚的,應當在過去的時間線上發生的事情,如果沒有發生,未來就會被改變。你不是來糾正過去的,你是來阻止未來被改變的。”聖樹一針見血。
齊墨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緩了很久,齊墨才重新啟唇,沉聲道:“你為什麽願意幫我?”
“我說了,所有在過去重複過的事情,都是為了防止未來被改變。你一樣,我也一樣。而我說的未來,跟你已知的未來,不一定相同。緣分和機遇不是每次都有的。”
齊墨暗自思忖了一會兒。
他突然明白了什麽。
在所有“已知”事件發生的基礎上,他可以填充其他的內容,只要事件的整體發展把每一樣“已知”都踩中,他所做的那些“微小改變”就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這些忽略不計的細節,有可能就會對未來有著至關重要的幫助。
“我明白了,謝謝。”齊墨重新抬眸看向聖樹,“你說,在你‘預期’的變化裡,你還會死在我的手下嗎?”
聖樹輕飄飄地來了句:“誰知道呢?”
一切便重新歸於沉寂。
……
星元紀219年,齊墨再度踏上了星際聯邦的土地。
經過一年時間的運作籌謀,他成功在湖藍駐地建立起了自己的第一塊兒地盤,以“拓寬商業發展”的名義對A區進行交流。
此時A區的領主還是阿森圖。
他帶著一大筆禮物去拜訪了阿森圖的家主,順帶掃了一圈豪華美麗的宅邸。
沒人會拒絕一位手拿黑金的富商,尤其是一位看上去就很有氣質來歷不凡的年輕人。阿森圖的家主把他當做貴賓迎進大廳,兩個人在大廳中商議了很久,最終達成幾筆不錯的交易。
家主很開心,留齊墨在家裡休息幾日。齊墨自然應允。
他把雪絨球的窩捧出來放到桌上,看著雪絨球專心致志地趴伏在鳳凰蛋上滿臉認真的模樣,伸手摸了摸雪絨球的頭。
一年多了,鳳凰蛋一點動靜都沒有。
齊墨不知道怎麽個孵法才算對的,雪絨球暖和起來溫度也足夠高,他試過各種調溫方式,怕把鳳凰蛋弄壞了,總是不敢太過分。
以前從不覺得一年的時間很長,可這一年過得真是,快把他這輩子都過完了。
他一邊告訴自己孵蛋要有耐心,鳳凰蛋跟別的肯定都不一樣,哪裡會這麽簡單就孵出來。
另一邊他時不時又會覺得自己在做夢,一切都是臆想。
蘭溪羽死了,他也跟著死掉了,剩下的只是條遊魂,抱著一顆石頭當成寶貝藉慰自己的心。
所以,即便還沒有準備完全,齊墨還是啟程來了A區找阿森圖。
他想,哪怕是隔著遠遠的看一眼也好。再見不到那個人,他可能就要撐不下去,以為自己瘋了,或者產生了什麽幻覺。
第一天,下雪了。
齊墨沒有遇見他想見的人。
第二天,雪積得很厚,沒過了膝蓋。用完早餐後,齊墨打開樓上的窗戶往外看,驀地目光凝滯。
在不遠處的花園裡,有個金發的女人在哭,一邊哭一邊求著什麽。可對方並不願意聽她說話,甚至還推搡了她一下。
而女人的身後,站著一個小孩子。
那男孩兒一頭淡金色的發,隻松松地挽了一下,一身輕薄白衣赤足站在雪地裡,聖潔美麗,仿若天使。
“砰咚——”
胸口有什麽東西劇烈地跳動了一下,枯死的泉眼中有水汩汩地冒出來,救活了即將死去的麥苗。
齊墨的手緊扣著窗沿,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衝出去。
「你不是來糾正過去的。」
「你是來防止未來被改變的。」
齊墨深吸一口氣,眼瞧著那母子被阿森圖家的仆人推搡著趕出了院子。
該死!
齊墨罵了一聲,粗暴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小心謹慎地把鳥巢放進懷裡,最後離開了阿森圖家。
這鬼地方,真是呆夠了。
……
天氣很冷,雪依一直在哭,邊哭邊責罵男孩兒。
就算不去聽,齊墨也能猜到雪依在罵什麽,無非是怪罪孩子,害得她被趕出家門,是個不爭氣的家夥。
他看不到男孩兒的表情,只知道那個單薄的小身影一直挺立著,沒有反駁,也沒有吭過聲。
在既定的「過去」裡,蘭溪羽和「初代首領」的相遇,在蘭溪羽和母親分開後。
這是一個關鍵節點,所以齊墨不能更改。
他隻好悄悄地做一些事。比如,在母子兩人不注意的時候灑些金幣,又比如在他們即將經過的位置安排些提供飯菜的“好心人”。
更多的時候,是在蘭溪羽晚上睡著以後,他趁著不注意,幫對方治療凍傷的腿和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