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阿特莉克絲依然是那樣的雍容大方,在互相打過招呼之後,她對我說:“我聽埃爾維斯大人那邊的簡說,您有一次出去散步,回來的時候拿了卡洛琳小姐的一把扇子。”
我自己都忘了那把被泥土汙染的扇子,沒想到貝阿特莉克絲居然知道,這讓我很詫異,但是轉念一想,她本來就是埃爾維斯身邊的人,有知道信息的渠道並不奇怪:“我很驚訝您居然知道這種小事……啊,那天是卡洛琳小姐不小心把扇子掉進了水渠裡,我幫她撿上來之後拿給下人們去清洗了,您不說我都忘了。”
貝阿特莉克絲看著我,不知道怎麽的,我居然從她的眼眸裡看出了一絲憂慮。
“扇子只是小事,但是您還是盡量避免和卡洛琳小姐接觸為好,”也許是顧忌著可能會被走廊外其他人聽到的緣故,貝阿特莉克絲輕輕地對我說,“卡洛琳小姐她……以前伊恩大人身邊有一位很得寵的小姐,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在冬天裡穿得太少而感染肺炎去世,當時就有傳言說是卡洛琳在中間說了什麽的緣故。如果她有對你說什麽話,你千萬不要相信她。”
我總覺得這個故事在哪裡聽過的樣子,等我回到起居室,見到莉莉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貝阿特莉克絲身邊曾經照顧過我的另一個侍女瑪麗——這不就是瑪麗對我說過的伊恩身邊那位紅顏薄命受寒感染了肺炎去世的那位小姐嗎!
雖然有這個無法驗證的小插曲,我還是決定先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在回到起居室之後,我裝作很困倦的樣子,告訴簡說我要休息一下,讓她等到六點半鍾的時候再喊我起來吃晚餐。
“您乾脆再晚一點再起來吃宵夜好了!”簡雖然這麽抱怨,但還是遵從了我的命令。
晚餐的時候埃爾維斯沒有出現,而由於我睡得迷迷糊糊了,怎麽也不願意從床上起來,嘟囔著抱怨侍女們在我睡覺的時候在三樓走來走去吵到了我,這可把簡氣得夠嗆。等我好不容易掙扎著脫離了溫暖的被窩的時候,時間都已經快八點了。
“大人這兩天很忙嗎?”吃著莉莉送上來的食物,我問簡,“是不是有客人到達莊園了?”
簡含糊其辭地回避了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在忙慶典需要處理的事情吧。”
埃爾維斯今天也回來得比平時晚了一點,當時我正在和莉莉她們玩牌,在只剩下最後兩張實在沒機會打出去的牌時看到了他,於是將紙牌一扔,像平時一樣若無其事地起身:“啊,大人,您回來了。”
眼瞅著就要贏了我和莉莉的簡就不幹了,在我的維護和縱容下,這些天下來她已經敢當面嘀咕我了:“您這是耍賴,一點也不男子漢啊!”
聽到這句話的埃爾維斯抬眼看了她一眼。
簡當即就投降了:“好吧好吧,我就知道肯定是這結果……”
她指揮侍女們為我們換好睡袍,整理好被子和枕頭,然後就帶著莉莉她們退了出去。
“你太縱容她們了。”在簡她們退出起居室後,埃爾維斯對我這麽說。
“女孩子總是應該得到更多一點的寬容嘛。”我假裝鎮定地說著,實際上單是面對著他我手心裡已經開始出汗了。
埃爾維斯低低地笑了一聲,伸手來拉我。
我被他拉著往床邊走了兩步,緊張之下反手扯住了他的袖子,然後迎上了他疑惑的目光。
“大、大人,”雖然已經暗自做出了決定,但是真的要實現的時候,我還是無法揮去那種極度的羞恥感,說話的聲音都發抖起來,“我、我,請,請讓我……”
“怎麽?”
一咬牙,我推了埃爾維斯一下,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他很從善如流地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坐在了床沿邊,仿佛已經猜出了什麽一般,就那麽坐著默默地看著我。
我抽出了藏在睡袍口袋裡的絲巾走近他,埃爾維斯只是微微歪了一下頭,就那麽任由我拿絲巾蒙住了他的眼睛。
就像是不經意地,我的手劃過昨晚確認過的那個位置——這一次,我沒有摸到那道凸起的疤痕。
我系絲巾的手都在發抖,或者說,我整個人都在發抖,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是因為震驚還是因為羞恥。
埃爾維斯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引領著我把絲巾打了個結。
“男子漢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鎮定一些啊,路德維希。”
依然是那種低沉的、富有磁性的聲音,卻帶上了一絲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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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整個人都不想動,甚至連早餐都不想起來吃,更別說出去散步了。
無聊之下,我讓簡從埃爾維斯的書房給我拿了兩本貴族族譜給我。
簡今天似乎一直在防著我心血來潮在城堡裡亂逛,在確認我沒有出去的意思之後,她不是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自己親自去了書房——我猜是跟埃爾維斯請示過了——然後給我拿了好幾本法文書來,不僅有一本英格蘭貴族族譜,還有好幾本遊記類的書籍。
而知道今天會有客人到來的我也假裝不知道有這回事——埃爾維斯一個字都沒跟我說會有一位子爵到來,更沒有把我介紹給客人的意思,這極大地佐證了我對他可能會把我變成奴隸的判斷,因為一旦把我正式介紹給客人們,他們就不能輕易否認我真正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