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院底下新添靈樞間,費用從哪裡出呢?”
伊子堪端坐在觀星台書案後,手中翻看著一本《大齊律》。
伊應星絞盡腦汁:“賦稅?”
伊子堪冷哼一聲:“小皇子還嫌大齊的賦稅不夠重,嫌百姓不夠由頭起兵造反嗎?”
“這……”伊應星實在想不出了。
“說起這個,小皇子可知大齊是如何征稅的?”
伊應星苦哈哈的笑著,他就是不想去想這些,才去望陽觀拜師學藝的。
“我以後又不當皇帝,知道這個幹什麽……”
伊子堪半闔著眼看向遠處:“你是沒有爭奪皇位的能力,可無論是十皇子,十王爺,望陽觀裡一個小小的天師,還是我手下的小徒弟,為君為修行者,首先要做到的,便是體會民生疾苦。”
望著高大奢華的觀星台,伊應星呢喃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常住在高門樓閣之中的確難以看見民生二字。”
修道先修心,他又何嘗不懂,只是大齊的律法太難背了而已啊!
“你明白就好,把《大齊律》裡關於賦稅的篇章抄十遍。”
伊應星哀嚎著趴在桌子上,抬頭看見腰板挺直一身正氣的伊子堪,見過他的人都知道他雖然周身泛著冷氣,尤其是目光能直接死死人的程度,氣質裡卻透著讓人忍不住親近的善良。當然也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相貌,即使是面對面也不敢抬頭看他,命都沒了更別提打量他了。
世人都覺得他是殺神轉世,可正是這尊冷血無情的殺神,庇佑了大齊已有五十年之久了。
替伊子堪整理好卷宗已是傍晚,得到伊子堪的允許,伊應星告辭後轉身離去,忽然又轉過頭來:
“師父,今年宮裡的年夜飯,您可一定要來啊。”
伊子堪抬頭看著他,少年人的表情總是能一覽無余。
“好。”
觀星台取觀星之名,恐怕是想要大齊的國師每晚在這裡觀測星辰,推測災害變化,保天下平安。
太陽剛一落山,大齊的國師伊子堪就鎖上門,撐起一把傘擋住稀稀落落的雪花往宮外走,路上,還碰到了一個老熟人。
“鄭大人,好久不見。”
大理寺卿鄭原和抄著手,臉上沒什麽表情,看起來比伊子堪還要嚴肅。
“國師大人,天還沒黑,還沒到您的點卯時間,就往宮外走了?”
伊子堪背著手:“您不是修道之人不懂,其實伊某人夢裡與周公他老人家不恥下問,才劃算的多。”
“好吧。”鄭原和看起來就是一副您隨便編,我就聽聽。
“太子殿下一切都好吧?”
歷史上太子被禁足,哪個當爹的皇帝也只是說說而已,也就當今聖上,還真叫了大理寺的大人日夜守著。
說起太子,鄭原和的臉色也不好看:“太子本分,每日就是讀書寫字,一切都好,國師大人盡可放心。”
要說這鄭原和的性格與伊子堪初次相見之時相比差的遠了,原先渾身上下就寫著老實清官四個大字,如今不知受了什麽摧殘,語氣冷冰冰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他這話也很奇怪,什麽叫“國師大人盡可放心”,太子每日幹什麽關他什麽事,還是說……三皇子的手竟然已經伸到大理寺了。
兩人不知不覺就已經走到了宮門外,這裡有三輛馬車停著,國師府的、大理寺的,還有一輛見怪不怪是三皇子府的。
“就此別過。”鄭原和看起來是在筋疲力盡,連客套話也懶得和伊子堪說,便上了馬車。
伊子堪便也上了國師府的馬車,只是一撩開簾子,熱氣裹挾著溫香軟玉撲面入懷,頭也來不及抬就被人罩了起來。
“今日怎麽想起來接我了。”伊子堪揉了揉桃安埋在自己懷裡的腦袋,小心的將傘收好。
桃安在他懷裡猛吸了一口,但伊子堪從外面進來帶著涼氣,把他冷了一個激靈。每個人身上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味道,伊子堪的味道讓桃安上癮,一天不聞腦子就不清醒了。
“妖原來還能這麽吸精氣,真沒見過。”伊子堪笑著拍拍他的腦袋,上車坐下。
桃安就著他的動作翻過身來懶懶的躺著:“雪化了大半又下了一場,今日走路回家格外的冷,賞你一輛馬車坐坐。”
“那就謝過神使大人照顧我這個凡人了。”伊子堪好笑的像伺候大爺一般把他的腦袋放到自己腿上,那起桌上溫著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暖手。
“對對對,您是凡人,大國師。”桃安躺在他懷裡抱著他的腿迷迷糊糊的要閉上眼睛,冬天裡一冷,他就格外的犯困。
伊子堪噤了聲,向車夫揮了揮手,馬車緩緩向國師府駛去。
“城西的牛奶餅很好吃,我們再去買一點吧。”桃安呢喃著,對於小妖來說,生活除了睡恐怕就是吃了。
“好。”伊子堪身子靠在一邊喝茶。
“好久沒吃過你親手做的雞湯了,什麽時候才能有口福呢?”
“今天。”
“晚上吃飯嗎?”
“對。”
桃安閉著眼睛笑起來:“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拒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