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的鍾乳石體積龐大,砸落的瞬間可以直接摧毀一座高偉的建築。奔逃的隊伍被碎石衝散,扎掙求生試圖爬上戰船的人越來越多。
奧西德敞開了嗓門兒叫罵,他終是放下了死守的信念,繃緊弓弩,對著把孩子從甲板上拽落的男人精準的射了一箭。
長箭穿透男人胸膛,原本攀附船沿的雙手無力滑落。在跌下戰船前,他痛苦地向射殺他的隊長哀嚎,“我想活著……”
奧西德別過臉,第一次射殺未被感染的人,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他伸手把跌落的孩子重新抱上甲板,臉色難看地大聲道:“讓女人和孩子先上,誰哄搶,這就是下場!”
地面的震感越來越強烈,港口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海浪擊打戰船,船頭也隨之變了方向,豁然錯開往外傾斜。
攀爬的板橋脫離了原本的安全甲板,嚴重影響了上船民眾的速度。
可就在顧黎以為戰船會脫離港口時,忽然一股強勁的力道把船體又推了回來。
靠近大海的船體另一側,艾瑞斯和幾十名士兵用身軀做阻力,個個憋紅了臉,把搖晃的戰船固定回原位。
顧黎不禁看紅了眼,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他深吸口氣,回首繼續指揮道:“加快速度上船!”
被顧黎幫著推上船的女人穿著一身白衣,手裡抱著才幾個月大的嬰兒,她哭嚎道:“育嬰室的孩子們被隊伍衝散了,我找不到他們,實在找不到他們……對不起,我真的盡力了……”
顧黎把人送上甲板,還沒來得及出聲安撫,便聽第四城鎮方向傳來一聲巨響。
一根足有女神柱四分之一粗細的鍾乳石斷裂跌落,石尖砸碎地表,崩塌的石塊頓時把逃亡的路徹底堵死。
地面被砸的劇烈震動,震感與礦區地底的余波相連,導致第一城鎮的女神柱直接往地下陷了十幾米。
城鎮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燈塔隨之倒塌,連著女神柱的柱脊一起,不斷往上崩壞直至洞頂。
“要塌了,女神柱要塌了!”
“快跑啊,天要塌了!”
逃竄的民眾悲泣。部分人群跪倒在墜落的龐大鍾乳石前,哀嚎被堵死在城裡的親人。他們向崩壞的藍星祈禱,堅信先輩們流傳的神話,期盼絕境的最後還能有奇跡。
忽然,一道紅色煙花自第三城鎮亮起。這是柯爾奇更替族長繼承人時才會釋放的煙火,是只有族長快要死亡時才會點燃的火光。
顧黎站在戰船前,目光被炸開的紅色煙火照亮。他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身體裡的血液好似被抽乾。
煙火絢爛,哥哥是在告訴他,放棄城內營救。
倒塌的鍾乳石堵死了僅剩的求生路,屬於柯爾奇可控的巫術也因為磁場混亂消散。
整片溟古大陸都在崩壞,地殼開裂,洞頂坍塌,六根女神柱隨著爆炸損毀的藍星陸續下陷碎裂。
顧桉看著宛如煉獄般的世界,看著逃不出去的剩余民眾。忽然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放縱似的大聲哭笑。
整整三十年,他在這所牢籠般的城鎮裡,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整整三十年。
他站在廢墟之上,丟掉手裡緊握的煙火筒,脫掉代表族長身份的白袍,側頭看向第五城鎮的港口。
第一次用哥哥的口吻說道:“好好活著。”
他拔出腰間匕首,用力地插向左手手心,咬著牙往手肘處劃開一道可怖的血口。
他以自身的血肉為媒介,用盡一生氣力在第五城鎮上空張開防禦磁場。只可惜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他無法守護住所有還未來得及上船的人。
“即使無能為力,也要在生命的最後守護人類……”
他念著族長繼位時的宣言,咬緊牙關,怒吼一聲拚盡全力。
防禦磁場抵擋住了墜落的鍾乳石,在崩壞的城鎮中撐開了唯一的庇護所。
守護顧桉的幾位長老歎息,短暫的一生就如畫卷般快速在眼前閃過。他們將顧桉環繞其中,以自身為媒介,將畢生巫術匯聚,為港口還在掙扎的人們爭取剩余不多的時間。~筱~瑛~蒸~裡~
港口外,奧西德隊長大半個身體都浸入了海裡。他抹了把臉上的海水,摸著港口水下的礁石爬到高處。
他幫著顧黎把最後幾名趕來的人送上戰船,而後忽然拽過顧黎胳膊,猛然使力把顧黎也送了上去。
他喘著粗氣,通紅著一雙眼,“第三城鎮裡的人已經出不來了,顧桉死了你就是新繼任的族長。雖然我很不服氣柯爾奇這麽多年來的冷血統治,可我不得不承認,顧桉是我見過最值得敬佩的一任。小子,如你所見,我已經被感染,之後的路我無法再護送你們。”
他撤掉了通往戰船的板橋,“活下去,顧黎。柯爾奇,只剩下你還能守護船上的這些人。”
“隊長!”顧黎趴在船沿,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奧西德後退幾步,用匕首利落地割斷了綁著戰船的麻繩。他站在軍隊前,立正行禮,對新繼任的族長宣誓。
“誓死守護!”
瑜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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