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虛,他沒好意思說出口,猜測著微微一歪頭:“清胤告訴你的?”
“不是。”遲淵看著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睛,他原本應該對此生氣,畢竟晏昀再次騙了他,可一想到他所經受的苦痛,剛有苗頭的怒意便兀自偃息了。
他默然片刻,淡聲道:“我自己猜到的。”
自己猜的?晏昀訝然的瞪大眼眸:“什麽時候?”
他自詡將身份隱藏的很好,這世間除了本就知他來處的鄔尤,其他人隻道他是魔尊,他也不曾向第二人透露過,任誰也不會把他和戰神容暄聯系在一塊。
“大概從鄢城的時候吧。”遲淵看他一眼,起身去桌前給他倒了杯茶,轉身見晏昀若有所思的模樣,淺淡的笑了笑:
“不過那時候只是有所懷疑,真正確定你就是他,是在琈玉台。”
他說著將茶杯遞給晏昀。在鄢城時,他便懷疑過他的身份,即便晏昀的解釋合理,可他仍是有些想不明白,鄔尤為何要針對他。
而且他似乎對邪神很熟悉,甚至沒把他放在眼裡。加之上古妖丹和靈器的說辭,他難免心有疑慮,奈何當時毫無頭緒,便將其擱置了。
後來封玥真人的生辰宴,在所有人都茫然之際,是晏昀率先開口,點明封玥與邪神聯手,並表示鄔尤不會回來救她。
也是晏昀,告訴他邪神附身的兩種方式,而這在所有與鄔尤相關的卷軸中都不曾記載。
那時他便隱隱約約有所懷疑,再之後兩人前往琈玉台,血月出現時,他雖中了鄔尤的術法,但因用結界隔了一半靈識在靈府,所以即便身體失去意識,他也能看能聽。
於是他看到了晏昀與鄔尤對戰,身形與那廟中的戰神像極為相似。也聽到他嘲諷鄔尤沒資格與他賞月,以及鄔尤威脅他時,說他心懷蒼生。
便在那瞬間,他恍然明白,既然鄔尤能死而複生,那麽戰神容暄呢?
答案顯然就在眼前。
那一晚,他讓重華將藏書閣內所有有關三千年前大戰的卷軸都傳送了過來,一邊守著昏睡的遲驍,一邊連夜翻看。
在那些卷軸中,有不少人表示,在大戰的最後一刻,天空中霞輝萬丈,戰神容暄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
然仔細看才發現,那金光是從他胸口由內而外的迸開,不過瞬息,流光消逝,戰神容暄也隨之化為雲煙。
彼時遲淵才反應過來,晏昀體內的靈器天玄,應當就是他的神核——修行之人未飛升時,體內會有丹元,而飛升成神後,那丹元便會突破成神核。
一切疑慮在瞬間明晰,遲淵隻覺一顆心疼得止不住發顫,他不敢想神核碎裂會有多痛,更不敢想晏昀當初是如何承受下來的。
“阿淵,我......”
沒想到遲淵早在琈玉台便猜到他的身份,晏昀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尤其想到那晚他們在月下共飲慰風塵,他還一本正經的騙他,更是懊惱得曲起雙膝,連頭也埋了下去。
難得見他這般模樣,遲淵怔然的看了片刻,然後伸手抬起晏昀下頜,迫使他仰起頭來。
晏昀腦海裡思緒紛亂,臉頰上的緋紅也還未消散,他不明所以看向遲淵,見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深邃眼眸微微泛紅。
下一刻,遲淵傾身而上,薄潤的雙唇吻在晏昀眼尾,又無聲向下,覆上他水潤的唇瓣。
晏昀閉眼與他親吻,卷翹眼睫撩人似地輕輕顫動。兩個人越吻越深,灼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分開的思念化在深情的吻中,幻化為極致的甜蜜。
遲淵無法在此事上對晏昀生氣,但之前在臨安城時,晏昀親口所說,若他騙自己,他想怎麽罰都可以。
既如此,他自然是要罰下的。
結界悄然落下,窗外的鹿台山忽的下起雨,風急雨皺,打得滿樹繁花濕透,連花蕊也跟著搖搖欲墜。
......
這場雨下了不知多久,晏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有些無力地掃了眼窗外,啞聲道:“白祈呢?”
離開不渡山後,他們和白祈便用山河圖來了鹿台山。這裡四周被晏昀改動過,山上迷陣無數,算是比較隱秘的歇息地。
遲淵聞言,快速地用靈識查探起小院,在看到隔壁睡得酣甜的白祈時,沒忍住搖了搖頭:“他喝了酒,已經睡著了。”
他說著伸出右手,將晏昀有些汗濕的頭髮捋到耳後,輕柔地用靈力將其烘乾。然後手掌往下,大拇指撫過他濕潤的眼尾,又在豔紅的唇上摩挲了片刻。
晏昀渾身酸軟,閉著眼任他動作,在養了小半炷香的神後,他方才從遲淵懷中坐起,套了件外袍來到窗前透氣。
他渾身上下裡裡外外全是阿淵的味道,再不散一散,等白祈醒來發生了什麽昭然若揭,就更不好意思了。
遲淵跟著起身,與他並肩站在窗前,山中煙雨微涼,目及之處一片蔥鬱,在雨中依然煥發著勃勃生機。
“阿淵。”晏昀望著窗外,漂亮的眼眸微微凝起。之前都在說他的身份,原本想接著問問遲淵回去之後的事,結果一個沒控制住,到現在才得了機會。
“清胤真人身上的邪魔氣,你可知是什麽情況?”
他說著轉身看向遲淵,清胤並非鄔尤附身,卻有著與他極為相似的邪魔氣,他為此想了很久,方才想到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