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越來越重。
楚賀潮薄唇勾起,“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
元裡怒火一滯,敏銳,“你什麽意思?”
楚賀潮扯唇笑了,意味不明。
元裡看著他線條硬朗的下顎,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先前楚賀潮試探他時,至少是為了麾下士兵,情有可原,元裡並不會因此而生氣。但此時此刻,他卻知道自己必須要生次氣,發一次怒了。
楚明豐已經不在,楚賀潮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楚王和楊氏的面帶走了他,可見楚王和楊氏也壓製不了楚賀潮。如果元裡也壓製不了楚賀潮的話,以後他們還怎麽合作?他還能在楚賀潮的軍隊中擁有話語權嗎?
元裡知道,他想要借“嫂嫂”這個身份壓製住楚賀潮,就必須要在楚賀潮面前具有威信力。他需要讓楚賀潮會認真地聽取他的話,會尊重地對待他,將他當做長兄般看待,而不是做出這樣奇怪的舉動卻對他一言不發。
而調教不遜的天之驕子,樹立起足夠的威信,元裡可有不少經驗。
元裡什麽都不再多說,他直接掰開楚賀潮的手臂,飛速地轉身,長腿跨過馬背,瀟灑利落地從側坐變成了雙腿分開跨在了馬上。
他拍了拍馬的鬃毛,心道委屈你了。
這句話一說完,元裡立刻蓄力猝不及防地肘擊往後,另一隻手快如閃電地去搶楚賀潮手裡的韁繩。
但手肘卻被楚賀潮的手掌擋住,楚賀潮還是牢牢地抓住韁繩,在元裡頭頂嗤了一聲。
元裡極為冷靜地接著下一道攻勢,和楚賀潮在馬上拳頭碰拳頭地過了幾招。
楚賀潮曾經被他摔過一個過肩摔,知道不能小瞧元裡,也知道元裡的弱點是力氣,擅長用巧勁取勝,他便反其道而行之,用強勢而蠻橫的力氣壓製著元裡的反抗。
元裡的力氣和長久馳騁沙場的將軍相比,天然處於劣勢。馬上的空間又太過限制,元裡屢戰屢敗。但他又不屈不撓、屢敗屢戰,抿直嘴唇一聲不吭,好幾次差點掙脫束縛獲得韁繩的控制權。搞得胯下戰馬焦躁不安,好幾次差點摔倒在地。
“夠了。”楚賀潮猛地抓住了元裡的兩雙手,強硬地將他圈在懷中,略帶威脅意味,“嫂嫂,消停點吧。”
此時已經走出了洛陽城外,身後的楊忠發趁著他們耽誤的功夫駕馬追了上來,一見到他們倆這姿勢,頓時愣了一下,直接把心裡話禿嚕了出來,“呦,將軍,你這是在欺負嫂子?”
楚賀潮不敢放開元裡,他嘴上雖然說得輕松容易,但製住元裡也留了一身的汗。楚賀潮濃眉略顯不耐的皺起,瞥了楊忠發一眼,“給後面追著的人找點小麻煩,你們也離遠點。”
楊忠發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拽馬轉身離去。
元裡沉默不語,雙腿卻趁著楚賀潮和楊忠發說話的功夫,猛地踢踹了楚賀潮的腿。
楚賀潮疼得臉色微微泛青,雙腿一動,將元裡的兩個腳踝死死壓在了長靴內側。他更加用力地製住了元裡,元裡再也沒有了分毫活動空間。
少年郎全身被楚賀潮籠罩,他年輕而富有朝氣的身體緊緊壓縮,仿若一隻被逼到死角的年幼的豹子,身形漂亮而修長,處處充滿著堅韌又勁瘦的力量。楚賀潮的呼吸微微急促,聲音卻很沉穩,“嫂嫂,不如聽我說兩句?”
洛陽城外人跡稀少,樹葉婆娑。黃沙漫天揚起,撲得人一臉都是塵土。
元裡認出了這條路,這是通向屯騎大營的路。而楚賀潮的人馬和糧食就被放置在屯騎大營之外。
元裡也折騰得出了一頭的汗,呼吸加重。聞言,他氣極反笑地問道:“將軍把我帶走,就是為了說兩句話?什麽話不能在楚王府說!”
楚賀潮見他不再掙扎,謹慎地放開了手臂,淡淡道:“不這麽做,怎麽讓你合情合理地跟我前往幽州。”
“……”元裡感覺自己好像聽錯了,他重複地問,“跟你前往幽州?”
楚賀潮極有耐心,“嫂嫂莫非是不想去幽州?”
元裡:“……”
哪怕是素質極好的元裡,都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髒話。
他當然想!
如果是在幾天前,在他剛剛得知楚賀潮要離開時同他說這句話,那元裡必定會歡欣鼓舞地跟楚賀潮一起離開。但他此刻已經扭轉好了心情,確定了自己近兩年的目標,並且做了一系列留在洛陽後準備要做的計劃——在這個時候,楚賀潮又要他一起去幽州?
你他媽有病吧!
元裡拳頭捏緊,指骨咯吱作響,深呼吸數次平複心情。
楚賀潮抬眼看著路旁黃沙與盤根錯節的老樹,語氣忽然變得規矩尊重極了,“嫂嫂,弟弟該跟你請個罪。我是不應該這麽直接擄走你,但嫂嫂如此大才,白白待在洛陽豈不是浪費光陰?”
元裡冷聲,“將軍這話說得好笑,國子學名聲遠播,有才之士多不勝數,哪裡稱得上浪費光陰。”
“嫂嫂應當也看出來了,天下即將有大事發生,”楚賀潮壓低身子,冷硬的盔甲靠近,低聲像說著秘密一般在元裡耳邊道,“否則嫂嫂也不會派一批又一批的人馬前往汝陽,讓汝陽元府提起戒心了。”
元裡頭皮一緊,楚賀潮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