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們面面相覷,他們看著還未燒的幾本帳簿,深呼吸一口氣,齊齊彎下了腰,“必不負公子所托。”
“好!”
元裡讚道,直接將剩下的帳簿扔到了火盆裡,一一扶起這些官員。郡守喘了口氣,又顫顫巍巍地對元裡行禮感謝。
蔡集這會兒已然明白過來,元裡應當是早就準備將帳簿燒掉以換得他們為軍隊準備軍餉的承諾,故意提起司隸校尉,只是多此一舉,借機光明正大地蹭了蔡集一個恩情。
事到如今,蔡集也很糊塗,他心中懊悔不已,怎麽莫名其妙的,他就欠了元裡一個恩情了呢?
這恩情還必須要還,否則就是忘恩負義,一旦傳出去,蔡集人品有瑕,都不用做人了!
經過這麽一出,官員們也不敢多留,匆匆行禮告退。
元裡雙手背在身後看著他們倉皇的背影,抿唇露出笑容,身後忽然傳來聲音,“開心了?”
元裡頓時收起了笑,板著臉大步走了出去。
楚賀潮:“……”
他臉色陰晴不定,一不小心,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第24章
楚賀潮沉著臉看著元裡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本來還在哈哈大笑的袁叢雲和楊忠發不由停下了笑聲。他們面面相覷一眼,袁叢雲給了楊忠發一個詢問的眼神。
財神爺和將軍怎麽了?
楊忠發有心想留下來看熱鬧,但也知道將軍和元公子鬧不和的事情越少被人知道越好。他示意袁叢雲先走,袁叢雲心中疑惑更甚,不過還是聽從楊忠發的意思,起身告退離開了書房。
袁叢雲剛走,元裡的小廝林田便跑了過來求見楚賀潮。
楚賀潮認識林田,當即發出一聲冷笑,涼涼道:“讓他進來。”
林田被帶進來後,恭恭敬敬地行禮,“將軍,我家公子有幾句話要交代給您。”
楚賀潮冷冷扯唇,居高臨下地看著林田,“讓他自己過來和我說。”
林田仿佛沒聽到這句話一般,繼續不卑不亢地道:“公子說他所燒的那幾本帳簿都是假的帳簿,真正的帳簿還在洛陽楚王府中,您當初擄了公子就走,洛陽的東西公子一個也沒來得及帶到幽州。”
楚賀潮眯了眯眼,遮掩住莫名升起的一些理虧虛心。
“但公子說,有沒有那個帳簿都不重要,”林田老老實實地把元裡說的話說完,“幽州是將軍的地盤,將軍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想任用誰就任用誰,想罷免誰就罷免誰,想懷疑誰就懷疑誰……有十三萬大軍在這,將軍可以靠自己把幽州建成鐵桶一塊。”
這話說得沒錯。但說完之後,楚賀潮卻臉色微青,不怎麽好看。
林田低著頭,“公子還讓我同您說一聲,如今還不到動這些官員的時候。就算要動,也要等到平定幽州內的起義軍後再動。”
說完,林田行了一個禮,匆匆離開了書房。
楚賀潮久久坐著沒動。
楊忠發咳咳嗓子,有些後悔剛剛沒跟著袁叢雲一起走了,他盡力平和地道:“將軍啊。”
余光瞥著楚賀潮臉上的神色,楊忠發越發小心翼翼,“聽元公子這兩句話,他不會要離開幽州回到洛陽吧?”
楚賀潮頓時冷笑一聲,“他走不了。”
“……將軍,元公子是你嫂子,”楊忠發頭疼,他起身湊到楚賀潮身邊,低聲勸道,“他和我們可不一樣,我們都是您的部下,而元公子和您可是一家人。這對家人怎麽能跟對部下一樣?更何況元公子還是您的長者。就算不是您的長者,元公子一路走來為我們做了多少事您也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還立了一個軍功。怎麽一路走來平平靜靜,到了幽州您二位反而鬧出事了呢?”
楚賀潮面無波瀾,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勸。
因為元裡的脾氣太好,見誰都是大方和氣、心胸寬闊的模樣,而楚賀潮的脾氣壞得是楊忠發心裡直罵狗東西的地步。因此,楊忠發便以為錯處都在楚賀潮這。
他心裡嘟囔幾句,忍不住道:“元公子剛剛還敲打了廣陽郡這批官員呢,話裡話外都在為將軍您著想。人被你擄到了這偏僻遙遠的幽州了,您還惹人生氣。元公子才多大啊?才十八歲,還沒立冠呢!將軍,你多擔待些吧!”
楚賀潮閉上了眼睛,心生忽生一股煩躁,低呵:“閉嘴。”
楊忠發不敢說話了。
楚賀潮靠在座椅上。
元裡一路手段了得,處事樣樣乾淨利落,極其高深莫測,差點讓他也忘了元裡才十八歲。
這個年紀的少年郎,立了功後反被懷疑試探,怎麽可能會不生氣。
楚賀潮皺著眉,揉著眉心。
高大的身軀擠在桌後,頗有幾分困獸之感。
*
討伐起義軍的日子定在了十日後。
這十日,楊忠發等人已經帶隊將軍餉送去了北疆,準備點兵征討起義軍。
元裡也將俘虜來的白米眾安置在了薊縣鄉下的荒田之中,令他們開墾荒田,建設香皂坊與養畜場。
養畜場裡分為豬舍、雞舍等,雖然現在一隻牲畜也沒有,但元裡很樂觀,他覺得自己早晚能把這個養畜場填滿,再開上第二個第三個養畜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