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牢獄之時,賈青也問了周公旦是否同去,周公旦笑著搖搖頭,“我就不去氣他了,畢竟我做的那些事,也確確實實不是什麽君子所為。”
賈青也不強求,獨自帶著衣物吃食去了牢獄中。
大牢中,吳善世與蔡集正關在相鄰的兩個牢籠裡。
賈青被獄卒帶著見到狼狽的吳善世時,心緒可謂複雜萬千,不由想起他當初被吳善世關到獄中等死那時。
如今吳善世面臨和他曾經相同的局面,賈青的心中卻並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抑或是幸災樂禍,只有失望、可惜、惆悵與釋然。
被效忠的舊主想要害死自己的心結,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可吳善世見到他,心情卻恰恰相反。他死死盯著賈青,臉上肌肉顫抖著,震驚過後的怒火湧上心頭,反讓吳善世霎時之間清醒了過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賈青從冀州牢獄逃出來之後,就來投奔幽州了!
吳善世忽然很想哈哈大笑,造化弄人,當真可笑!
能為他帶來勝利的大將被他逼走,去投奔了最終打敗他的敵人。賈青,賈青,連這個多年來對他忠心耿耿的部下都成了幽州的人,他還怎麽能鬥得過幽州。
吳善世一時間心灰意冷,他冷冷扯起嘴角,連笑都笑不起來了,閉上眼睛靠在牆邊坐著。
賈青無聲地歎了口氣,道:“大人。”
吳善世冷聲道:“你來這裡幹什麽,是來替你的新主看我的笑話嗎?賈青啊賈青,我終究是小看了你。我原本以為你是我麾下最迂腐愚忠之人,沒有想到……”
他自嘲一笑,“你才是真正聰明的那人。”
賈青不為自己辯解一句,隻沉默地將帶來的東西放在了吳善世的牢房之中,又讓獄卒給吳善世弄來了一桶熱水擦身。
吳善世不發一言。
賈青做完這些,也自覺仁至義盡了。他正要離開,隔壁牢籠的蔡集卻趴在牢籠邊伸手死死拽住了賈青的袍腳,“賈大人、賈大人,你救救我啊!”
賈青低頭看去,蔡集的白發、白胡子凌亂不堪,數日的牢獄之災讓他憔悴無比,臉頰也瘦得凹陷,渾身的衣服臭烘烘的,隱隱還有尿騷味,整個人像是將死一般蒼老。
蔡集滿頭大汗,討好地跟賈青道:“賈大人,我以往可是幽州廣陽郡的郡守,與您是同僚啊!刺史大人與大將軍向來看重我,以往還赴過我的宴,請大人幫我去同刺史和將軍求求情吧,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他們二位一定會放過我的!”
賈青往後一退,從他手中拽回來衣服,“我只知道現在的廣陽郡郡守乃是刺史大人的父親元頌。”
蔡集臉上虛汗更多,渾身發抖,“賈大人,我求求你把我救出去吧,我當真後悔了,我後悔離開幽州投奔吳善世了……我本以為天下最安穩之地是冀州,沒有想到兜兜轉轉,終究是幽州贏了,還贏了整整北方三州……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賈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幫我同刺史和將軍說句好話,同他們說我蔡集後悔了啊……!”
他是真的後悔了。猶想他當初逃離幽州時,還在暗中生喜,覺得自己早一步逃離了戰亂之地。覺得以楚賀潮與元裡的性子終究會在亂世中自亂手腳,乃是心比天高,早晚自食惡果。可到後來,他卻成了幽州的階下囚,而元裡與楚賀潮,早已遠遠而去,讓他望也望不到其背影。
如果當初他知錯就改,老老實實留在北疆,是不是便是另一種局面了?
蔡集淚流滿面。
後面的話,賈青沒有再聽了。他轉身離開了牢獄,身後蔡集哭喊著“後悔”和吳善世癲瘋的大笑聲慢慢遠去,直至徹底聽不見。
牢獄外頭豔陽高照,晴空萬裡。
賈青抬頭看了一眼天,心中無比平靜。
“如何?”旁邊忽然傳來一道笑問。
賈青轉頭望去,就見周公旦手拿羽扇地站在一旁,正含笑看著他。
“他們以後如何,與我再無瓜葛。”賈青心平氣和地道。
周公旦暢快一笑,熱情相邀道:“這麽想便對了!走,賈兄,與我回府一同飲些小酒吧?我那酒可是主公專門從並州給我運送來的,味道醇美,可是尋常喝不到的好酒。”
賈青沒有應答,卻走到了他的身邊,跟著周公旦一同往他的府中走去。
走到半路,賈青忽然道:“主公也送了我許多並州酒。”
周公旦這才反應過來,賈青這是在回他前面那句,讓周公旦知道他也有元裡賜的酒呢!
他好笑不已,拿羽扇指著賈青沒說話,越想越是好笑。
好啊,這榆木腦袋也跟他爭起寵來了!
第152章
自從得知楚賀潮回來,並收到楚賀潮寄來的匈奴人的頭顱後,一直蠢蠢欲動的烏丸人再一次老實了下來。
楚賀潮對烏丸人的威懾是其他人難以想象的大。
烏丸人雖然嘴上沒說,但他們實則很怕楚賀潮。如今匈奴都對楚賀潮暫避鋒芒了,他們沒了盟友,自然不敢動作。
楚賀潮沒讓他們老實多久,就征召他們一起去打匈奴人。
樓繕雖然已經被楚賀潮殺掉,但匈奴人不斷挑釁的行為激怒了楚賀潮,楚賀潮顯然不打算就此放過匈奴。他要求烏丸人派遣三萬騎兵,與他一起深入草原攻伐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