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打過招呼,賈青率先問道:“敢問大將軍,這廬陵城中的火是您放的?您可知陳王何在?”
“火確實是我放的,”楚賀潮濃眉皺起,沉聲,“陳王過來了?”
這次連元裡都驚訝了,“你不知道?”
楚賀潮轉頭招手,令袁叢雲過來。在袁叢雲跑來時,他道:“我自揚州南方一路摸到了廬陵,剛剛才燒毀了廬陵裡的造船坊和船隻,衝進了他們的大營。揚州士卒一退再退,四處潰逃,我才打算離開廬陵,出來就見到了你,一路沒見到其他人。”
話音剛落,袁叢雲就跑了過來,見到元裡等人後他都差點哭了,“將軍,您叫末將何事?”
“派人去廬陵城內的哨塔上看一看附近叢林之中可藏有軍隊,”楚賀潮道,“整軍,讓城內的士卒都出來,關掉城門,任其燒吧,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袁叢雲立刻應是,跟元裡打了個招呼後就跑走了。
元裡一見到楚賀潮,就覺得無論打什麽仗都能獲勝,心裡十足十的安穩,“我同你想得一樣。陳王在我之前來到,你應當還在攻打廬陵,因此也顧不得城外。他必然知道廬陵已經亂了,所以沒有入城。既然他沒有入城,一定還在這周圍的深山老林之中。”
“心有靈犀,”楚賀潮朝元裡擠眉弄眼,故作正經道,“密林中危險,哪怕咱們北方的士卒練過如何在南方密林中生存,也比不上南方士卒的精練。還好我帶的兵是交州兵,交州比揚州更南,叢林更潮濕危險,讓他們深入林中尋找陳王蹤跡比用北方兵好。”
元裡笑著應好,“陳王的身體已到了強弓之末,他不會深入太遠的。”
片刻後,在哨塔上觀察的士卒送來了消息,東方叢林之中疑似有異動。
楚賀潮無聲冷笑,派了一支身材瘦小、經驗老道的交州兵深入叢林,吩咐他們一旦發現陳王蹤跡莫要聲張,立刻回來稟報。
這些交州兵深入叢林後很快消失不見,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在夕陽已落,夜幕從四方籠罩之時,才有幾個成功找到陳王位置的交州兵回來,上報了陳王所在位置。
楚賀潮沒有立刻就帶士卒進山捉拿陳王。
天色已經黑了,對他們這些不清楚廬陵地形的人來說,進山後無疑危險重重。但相應的,天色雖然給他們造成了不利,也給陳王造成了不利。
他們上不去,陳王也無法摸黑離開。
楚賀潮要走了元裡手中的掌兵權,帶著士卒包圍了陳王所在的山頭,靜待天亮後四方圍堵困住陳王。
夜間,所有人都沒有睡。為了不驚動陳王,他們連篝火也沒有燃。
楚賀潮揚起披風將元裡裹住,低聲問:“冷嗎?”
元裡搖搖頭,“不冷。”
楚賀潮摸了下元裡的手,皺眉訓斥,“手都凍成冰塊了還說不冷。”
他把元裡的手捂在手心搓了搓,又放進了自己的衣服裡,“等暖和了再拿出來。”
“哦,”元裡乖乖地應著,“你的傷勢怎麽樣了?”
楚賀潮調笑地道:“沒見到你還疼,見到你之後只剩下癢了。”
元裡以為他是真的癢,“在哪裡?我給你撓撓。”
楚賀潮看他認真的神色就覺得可愛,心裡頭火熱,他故意用胡茬蹭了蹭元裡的臉,悶笑道:“心裡癢。”
元裡眉頭抽抽,“……”這人怎麽還是這麽不正經。
時間悄悄流逝。
過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半夜,黑夜慢慢稀薄,東邊霧蒙蒙地有了幾分亮光。
日出還未出現。
楚賀潮無聲無息地帶領士卒往山頭逼近。
元裡被他安排在了山下接應,急得來回踱步,晃得郭茂心慌慌,“主公,大將軍一定能成功捉到陳王。”
元裡立刻道:“別立flag。”
郭茂一臉茫然,“付臘閣是什麽?”
元裡咳了咳,“沒什麽。”
不知不覺間,日出東方,高高懸掛在天上,將半邊天染得金黃。
元裡的眉頭都已深深皺了起來,忽然聽到林中傳來了異動。元裡打起精神定睛一看,便看到一隊人押著陳王身邊的部下走了過來。
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走上前,正好看到陳王和楚賀潮在後方一前一後地走了下去。說是“走”也不然,陳王其實是被一個士卒背下來的。
陳王雙眼睜著,面色煞白,嘴唇哆嗦著發青,胸口還有些血跡,應當是昨晚又吐了血。但他神色倒是平和,不見慌張不說,面上竟然還有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這些俘虜具被押在了空地上,陳王也被放在了地上。他年已老邁,元裡和楚賀潮倒沒有綁住他折辱他,但陳王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他也沒想著逃。
他只是笑眯眯地看著元裡和楚賀潮,眼神古怪極了。元裡被他看得不適,面上卻沒露出不對,不動聲色地道:“陳王,如今勝負已分,你要跟我們走一趟了。”
陳王最好是活捉著帶走,那樣就可以用陳王的性命令揚州前岸還在和何琅關之淮纏鬥的揚州兵投降。
當然,如果陳王寧死不從,直接殺了也可,用陳王的頭顱可以起到同樣的效果,只需要提防陳王的死忠憤怒之下拚死反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