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賀潮跟沒聽見一樣。
元裡加重了音,道:“楚賀潮。”
楚賀潮還是不動。
元裡無奈又道:“哥。”
男人總算是退開了,他面上帶著笑,又摸了摸元裡的臉頰,覺得這人怎麽這麽討人喜歡。
楚賀潮活了二十七年了,從來沒有今天這麽開心的時候。
兩個人三兩下就收拾好了自己,元裡用溫度較低的手背冰著臉蛋降溫,問楚賀潮,“我看起來和先前差別大嗎?”
楚賀潮上下看了他一眼,笑了,有幾分戲謔,“大,一看就是被男人滋潤過的樣子。”
這家夥又開始混不吝了。
元裡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打開窗戶吹了一會風,就示意楚賀潮可以打開門了。
蔡集沒進屋,他剛剛知道了舞姬裡混入細作的事,現在都不敢靠近楚賀潮,誠惶誠恐地就站在門邊請罪。
楚賀潮現在心情好,沒跟他計較太多,隻讓他將郡守府裡裡外外搜尋一番,那些舞姬全部交給他的親兵,他要全部審查一遍。
做完這些事後,他們就離開郡守府了。
在離開後駕馬回程時,元裡有些沉默,明顯在思索著事情。
楚賀潮問:“你在想什麽?”
元裡沉吟一會,道:“在郡守府的時候,我不是去搜尋周圍是否有胡人舞姬的接應了嗎?”
楚賀潮應了一聲,“你說你搜出了兩個人。”
元裡點了點頭,“但最令我在意的不是這兩個人,而是我搜在尋時誤闖進了蔡集的馬圈,發現有仆人正在清洗幾匹累倒在地上的駿馬,給它們修馬蹄。我看了看,那些馬匹蹄子磨損得已經無法再使用,身上滿是泥濘,分明是跑了成百上千的路才會變成這般樣子。”
楚賀潮皺了皺眉,“難不成蔡集當真和沂山軍有牽連?”
元裡搖了搖頭,“我心裡也覺得奇怪,便趁其中一個仆人小解時讓親兵拿錢去問了問,這個仆人告訴我,馬匹的主人是從洛陽而來的。”
楚賀潮眯了眯眼,“蔡家在洛陽有嫡系一脈,難道是司隸校尉蔡議派來的人?”
元裡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楚賀潮若有所思。
元裡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將軍,你……”
楚賀潮立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身形隨著馬匹晃了晃,握著韁繩的雙臂肌肉漂亮堅實,“你叫我什麽?”
元裡看著他線條利落的肌肉,心裡羨慕,改口道:“辭野。”
楚賀潮忽然驅馬湊近,壓低聲音道:“我真想現在親你一口。”
元裡心想我可是個正經人,蹙眉,“你好好聽我說話。”
楚賀潮瞬間換上了嚴肅的表情,頷首道:“你繼續說。”
元裡就接著道:“你覺不覺得蔡議這次的賠罪有些突如其來?在席面上,他對你我二人的態度很是討好。甚至是提議我們不要冒然越俎代庖一事,也可以理解為他是在為我們著想,想要為你我出謀劃策,表現出自己的能力而已。”
車康伯就是個庸人,若是平時,得罪他也就得罪了,元裡的道理一拿出來,車康伯又不能做什麽。蔡集不是個蠢貨,他不會不知道這樣的道理,但他一上來卻說若是派兵剿匪被誤解為對翼州用兵怎麽辦……奇怪,什麽樣的情況才會讓蔡集誇張的說出這種話,還讓他會擔心車康伯會誤認為他們想對翼州用兵?
北周王朝還在呢,天下還是建原帝的,各方勢力雖然蠢蠢欲動,但絕沒有挑明那最後一道窗戶紙,他們派兵去翼州剿匪,最多就是個越俎代庖啊。
怎麽看,蔡集今日說的話做的事都不怎麽對勁。
那可是八大箱的金子!蔡集怎麽忽然就這麽誠意十足地和他們賠罪了呢?
元裡把自己懷疑的地方和楚賀潮說了一遍,“我總覺得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楚賀潮手指敲著韁繩,道:“應當是還在洛陽的蔡議給他傳回來什麽消息了,等著,我會派人查明。”
*
郡守府。
蔡集被管事扶著坐下。他擦擦頭上的汗,胸口劇烈起伏,等緩過來了之後,蔡集面色緩緩沉了下去,半晌,他突然一拍扶手,咬牙道:“不行!我要離開幽州!”
昨日,蔡議從洛陽城給他送來了一個令他心驚膽戰的消息,聽到這則消息後,蔡集嚇得大半天沒緩過神,天黑後,他立刻下了決定,拿出家底準備和楚賀潮與元裡賠罪。
因為天子快要不行了。
蔡議在信中說,建原帝入春以來就得了病,不知道為何一直沒有治好,病情反而越拖越重,如今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外戚和宦官虎視眈眈,洛陽城人人開始自危,就連他派人給蔡集的信都是唯恐洛陽封城才提前寄出來的。
知道建原帝快要死了後,蔡集便開始渾身顫顫。
他已經不年輕了,但開始遲鈍的大腦也明白,建原帝一死,這天下是當真要亂了。
而更嚇人的是,洛陽和幽州遠在千裡,這封信到蔡集手中時,說不定建原帝已經去世了!
蔡集怎能不瑟瑟發抖?
尤其是元裡近日開始征兵了,建原帝一次,天下大亂,各路諸侯並起,楚賀潮與元裡便是諸侯中的一路,幽州會被他們徹底把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