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人並不相信元裡能做到這般。但楚賀潮卻親自起身,把靶子再往後移了十丈,“這次可夠了?”
這次,元裡終於滿意了。小弓也換成了大弓,在所有烏丸人懷疑的眼光下,元裡平靜地拉開弓,對準了靶子。
弓滿,射出。
一道凌厲的破空聲驟然響起,箭矢充斥著十足的力道射向靶子,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眼神之中,精準地射中了靶心。
滿場寂靜。
元裡收回弓箭,著向了左桑,他明明沒有左桑身強力壯,但氣場卻凜然正氣,壓迫十足,“左桑,該你了。”
左桑在這一刻感覺到了鄔愷先前的驚慌。
但他不得不開始了。
左桑深吸一口氣,抬手時竟然發現手在抖。他本能覺得畏懼,覺得自己無法射中靶心,而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就代表著要落敗了。
左桑竭盡全力壓製自己的這種心情,想要盡力射好這一箭。
但他忍不住又想,我要是真的射不中該怎麽辦?
輸給一個剛立冠的小子,這讓他如何自處?
這一箭最終在他心神不寧中射了出去,左桑屏息,充滿希望地看去,但卻以失望告終,他的這支箭別說是射中靶心了,還沒到靶子就已經落在了地上。
骨力赤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達旦幾人神情凝重,又覺得左桑丟人,又慶幸此刻丟人的不是自己。
他們在心中大罵左桑無能,但各個坐得牢牢的,沒有人想過上去代替左桑。
元裡笑了一聲,再次上前射出第二支箭。這支箭矢重現了上一次的風采,如帶疾風一般狠狠釘在了靶心之中。
哪怕有人安慰自己元裡上一支箭只是巧合而已,這會也說不出來話了。
鄔愷和汪二看得全神貫注,雙眼好像放光。他們就知道會這樣,主公能文能武,烏丸人永遠戰勝不了主公。
叫好鼓掌聲不絕如縷,這兩支箭,徹底讓自己人放下了心。
再一次輪到左桑射箭時,左桑強行平複心情,這一次總算是射到了靶子,但也只是射到了外環而已。
射完後,左桑都不敢去看骨力赤的臉色。
連續射了三次,元裡次次射中靶心,左桑卻一次比一次的差。等第四支箭再次射中靶心後,元裡放下弓箭,雙手背在身後,含笑盈盈地問:“這比試不需要再進行下去了吧。”
是不需要再進行下去了,任誰來看都能看出元裡的實力,左桑比不過他。
左桑滿臉灰敗地放下弓箭,對著元裡行了禮,灰頭土臉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剩下的烏丸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冒然出聲挑釁了。
沉默片刻之後,骨力赤右手拍著大腿給元裡鼓掌,“刺史大人年少英豪,當屬天下年輕人的表率。”
元裡回到位子上坐好,謙虛道:“你這話可是捧殺我了。我北周英才數不勝數,而我只是其中最為普通的一個,實在擔不起如此誇讚。”
周公旦沒忍住一笑,抬袖擋住,和鄭榮道:“大人當真促狹,此話氣煞人也。”
這話不就是在嘲諷烏丸人英才少,骨力赤沒見識嗎?隨便一個北周的英才就能將他們的烏丸大人打趴下。
鄭榮也忍不住笑了,“雖促狹,但聽得我渾身暢快啊。”
無人知道台上的元裡垂落在袖子中的雙臂正在微微顫抖。
這顫抖控制不住,是力竭的後遺症。射箭時距離太遠,弓太重,能射出四箭已經是元裡咬牙死撐後的結果。
如果沒有鎮住左桑,左桑或者其他人再要和元裡比上一箭的話,元裡就會暴露他已經力竭的事實。
還好。
元裡心中慶幸。
還好鎮住了他們。
骨力赤渾不在意,抬手朝元裡舉杯,“刺史大人謙虛了。”
說完,他舉杯而盡。元裡同樣抬袖,掩飾住發抖的手,喝完了杯中的酒。
喝完這一杯後,骨力赤咂咂嘴,“好酒啊。”
仆人上前給他再盛了一杯酒,骨力赤品著酒,忽然饒有興趣地道:“大人也知道幽州半月沒下雨的事情吧?”
元裡頷首。
骨力赤道:“幽州這天當真是奇怪,分明是春日雨季,卻整整半個月都下不來雨。河道裡的水日益降低,我們的人和畜生每日口乾舌燥,草原上的青草沒有雨水的滋潤也長不出來。再這樣長久下去,只怕會迎來大旱,我們烏丸人和幽州百姓們,都要被餓死渴死了。”
元裡知道他有話還沒有說完,並且直覺不是什麽好話。
果然,骨力赤放下酒杯,不懷好意地轉頭看著元裡,故作驚訝地道:“說來也巧,自從大人掌管幽州刺史之位後,幽州就開始不下雨了。前幾年可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莫非這是老天爺不滿幽州刺史所以降下懲治嗎?”
這話一出,劉驥辛當即站起身,厲聲道:“胡言亂語,翼、並兩州同樣一月無雨,難道也是因為老天爺不滿這兩州的刺史嗎?!”
“可笑至極!”詹少寧也起身冷哼一聲,“大人這話屬實是強加之罪了。”
“那又如何言明刺史大人一上任,幽州便停雨的事情?”骨力赤不急不忙地道,“這一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想幽州的百姓,應當也對此心存憂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