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日這一天,元裡正在巡視養豬場,正微笑著看著白嫩嫩的小豬崽時,便得到了一個消息——白米眾俘虜當中有異動。
有俘虜鬧事殺人了,還有一些俘虜想要趁亂逃跑。
元裡皺眉,當即派出親兵前去鎮壓,自己也跟著去看了看。
到了地方後,親兵已經包圍了整個場地。但和白米眾兩萬俘虜相比,一千騎兵看著就過於單薄,元裡心怕不夠,又讓人叫來了駐守在薊縣的五千士卒。
鬧事的是幾十個突然暴起的年輕人,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藏了塊石頭帶在身上,頃刻間砸死了幾十個俘虜。
元裡讓親兵將這些人抓住壓在眼前,沉聲問:“是誰指派你們做這種事的?”
這些時日,元裡隻讓白米眾做一些修路建設的活計,也沒缺他們吃喝和住處。可以說在他這裡,白米眾能過上比造反前更加穩定踏實的平靜生活,所以一直到現在,俘虜們心中也很滿足,從未沒想過鬧事。
元裡不相信這麽巧,同一天,同一時刻,這一群人一起鬧事殺死了幾十個人,還妄圖在混亂的時候逃走。
幾十個年輕人低著頭咬著牙,一副鐵了心不打算開口的樣子。還有人狠狠朝元裡吐了口唾沫。
親兵猛地把這些人踹在了地上,又狠狠拽起來,威脅道:“對大人恭敬點。”
元裡面色平靜,“我再問一次,是誰指使你們做的這種事?”
這句話問完,這些人還是沒有一個人開口。但有人已經感到害怕,身子開始微微瑟縮了。
元裡淡淡笑了笑,直接道:“來人。”
鄔愷汪二站了出來。
元裡道:“將他們在這裡就地格殺。”
兩人抱拳應是,隨即便拿著刀上前。
看到他們提刀過來,這些人驚恐地瞪大眼,沒有想到元裡竟然問了兩句沒問出來就要殺了他們!
鄔愷和汪二毫不廢話,動作也不拖泥帶水,一一斬殺了這些俘虜。當第一個頭顱落在地上時,剩下的人猛地叫喊掙扎了起來,甚至怕得尿了褲子,讓壓著他們的親兵都有些受不了地皺起了眉。
身後圍觀的兩萬白米眾被勒令看著這一幕,以此來殺雞儆猴。
他們雖然害怕,但比起害怕,更加憤怒於這些鬧事的人。
他們對現在有吃有喝有衣穿的日子很是知足,這些人卻非要鬧出事情,如果連累他們被遷怒,他們當真是要恨死這些人了。
元裡靜靜地看著鬧事的這幾十個人一個個死在刀下。
終於,有人扛不住死亡的威脅,涕淚滿面地大聲道:“是李岩!是李岩讓我們殺人鬧事,他說可以帶我們逃走,給我們榮華富貴!”
李岩?
陌生的名字讓元裡皺起了眉,他又問:“李岩是誰?”
“李岩……”回答地卻是身後站著的臉色煞白的詹少寧,“元裡,我認識他。”
元裡扭頭看他,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胸口快速地跳動了兩下。
他快步走到詹少寧面前,沒了笑顏的臉上露出幾分鋒芒,厲聲道:“李岩是你帶來幽州的那五十部曲之一?”
詹少寧從來沒見過元裡這麽正言厲色的模樣,他心頭有些慌,嘴唇翕張幾下,使勁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我帶來的舊部之一。但元裡,你相信我,我從來沒讓李岩來乾這種事。我沒必要挑起他們之間的動亂啊!你快問問他們究竟是哪個李岩,如果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呢?”
“我認識的那個李岩,沒道理做出這種事……”
元裡呼吸都重了起來,他轉頭看向趙營,“快回府。”
趙營一愣,“主公?”
“快回府,”元裡提高聲音,重複道,“去看肖策如今在哪!”
他此時的表情太嚇人了,趙營問都不敢問,轉身就往後跑。因為動作太快,差點腳步一歪滑在地上。
但沒跑幾步,他就震驚地看著東邊的天空。
元裡也察覺到了不對,他抬起了頭,下一瞬瞳孔緊縮。
黑色濃煙滾滾,火星子帶著灰塵四濺。
東邊燃起了大火。
那是楚王府的位置。
不妙。
元裡眼皮跳了又跳。
下一瞬,路邊有人影快速接近。元裡定睛一看,原來是林田狼狽地駕馬而來。林田渾身黑灰,見到元裡便眼前一亮,大聲道:“主公,不好了,王府後院著火了!”
元裡頃刻間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正要走過去,又有一個人在林田後面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正是一臉慌張的郭林。郭林甚至沒閑心去看其他人如何,直接飛撲到元裡面前跪下,哽咽地道:“主公,香皂坊被燒了,燒火的正是咱們坊裡三個工匠。等我查到他們時,他們已經不知所蹤,連同家眷都已消失不見。”
元裡喉結滾了滾,想說“你再說一遍”,話沒問出口,他卻知道無需再問了。
他看著東邊的黑煙,看著郭林臉上惶恐的淚水。元裡說不出他此刻是什麽感覺,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狼狽的。
重活十八年,樣樣都掌控於股掌之中,唯獨今天狠狠翻了一個跟頭。
工匠跑了,香皂配方自然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