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我兒子的命來!”
瑪黑王后是個深居閨閣的弱女子,哪裡懂得舞刀弄劍。
她全憑著一腔怒火,卻掌握不好力度,看著來勢洶洶,黑苗巫首卻全沒當一回事。他側身一躲,瑪黑王后便收勢不住地從已是殘垣斷壁的城樓上撲出——
“!!!”阿奴律國王雙目眥血,忙奔過去接妻子。
他的雙膝在砂石地上擦出兩道長長的血痕,可從城樓上墜落的瑪黑王后,並沒有落入他的懷抱裡。在距離他僅有幾寸高的地方,盤桓而下的黑影直接銜住了瑪黑王后。
哢嚓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音響徹蒼穹,地面劇震、陰風怒嘯。
阿奴律的接到了大片黏稠血雨,淒豔的紅色瞬間染透了他金色的甲胄。
“……”僵了半晌,阿奴律爆發出絕望的慘呼,“啊啊啊——!”
那、那怎會是他乖巧聽話的兒子!
他的兒子怎麽可能當著他的面生吞他的妻子?!
阿奴律以頭搶地,僅剩的手狠狠地扎入泥地裡,他不過是想要兒子回來,不過想再見那可愛的男孩一面!怎麽又如何至於遭受這樣的懲罰?!
與此同時,接連吞噬兩個活人後,蛟骨的力量變得前所未有地強悍。
江水倒灌,將整個蒲乾王城的大門淹沒,立在聖蟾蜍頭頂上的阿幼依也不得不暫避其鋒芒,帶著五聖先攀上旁邊的高山。
滔天洪水中,蒲乾士兵和蠻國勇士忙停下對彼此的攻擊,一並扶著各自的傷員跑上城牆。
混亂中,阿奴律也被連拖帶拽地帶上城牆,眾人才松了一氣,阿奴律就忽然持劍暴起,不管不顧地撲向黑苗巫首,“還我妻兒命來——!”
幾位將軍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大王撲上去,同那個詭異的黑袍男巫鬥在一處。
兩人雖都失去了一隻手臂,但黑苗巫首明顯更能忍痛,情緒也不似阿奴律激動,閃轉騰挪間,他彎腰使絆子,直接將阿奴律踹入了江水裡。
異蛟動得極快,頂著小男孩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從水中一躍而起,張開血盆大口、直接將這位國王拆吃入腹裡。翻騰的江水中很快浮起無數血沫,站得近的士兵們都忍不住捂嘴乾嘔起來。
這時,烏宇恬風也終於處理完身邊最後一個屍人,來到凌冽身側。
凌冽墨色的勁裝濕漉漉的,也不知是江水還是血,他白皙的臉頰上也濺上了一點血沫,整個人看上去如冰似雪,又仿佛是從地獄中爬出的嗜殺修羅。
烏宇恬風靠近時,凌冽也恰好用完了最後一支羽箭。
“哥哥怎麽來了?”
凌冽騎在馬上,腰背酸痛更甚、腿根處也是一抽一抽地疼,他憤憤瞪了小蠻王一眼,緩緩地將長弓背到背上,勒緊馬韁寒聲斥道:“……不許跟我講話!”
烏宇恬風嗚了一聲,大腦袋耷拉了一下,一雙綠眼睛卻偷偷看著他眨巴眨巴。
凌冽深吸一口氣,咬牙別過臉去放狠話,“我現在不想搭理你這個小混蛋,你也別來同我說話,我怕我會忍不住當場揍你!”
烏宇恬風扁了扁嘴,卻還是湊上前去:“我不怕,我抗揍!哥哥打我手不痛就成!”
“……”凌冽眯起眼睛,手中的馬鞭氣得險些揚出去。
小蠻王傻乎乎地笑,抱緊雪星脖子蹭了蹭,然後貼著馬兒從下往上看凌冽,軟了聲音道:“哥哥別凶凶我嘛,我……我知道錯啦!”
凌冽白他一眼,滿腔怒火,偏就能被這和風細雨吹散:
他,又能拿這小東西怎麽辦。
撇撇嘴,凌冽正想讓烏宇恬風上馬,還沒說出口,那邊的屍群又發生了異動——
原來,蒲乾國王夫妻先後身死,余部便議不再與蠻國為敵,國王一步踏錯、沒道理為他一人而至國滅,蒲乾殘部便紛紛掉轉槍頭幫著蠻國對付屍群。
有了他們的助益,遂耶部首領的壓力便不再那麽大,能配合弓弩手的火箭、將屍人一個個砍頭斬殺。
黑苗巫首同阿幼依、異蛟和五聖之間戰局僵持,躲在高塔上的乾達咬咬牙,推開了高塔的窗戶就帶著阿曼莎走到了高塔窗台上,他遠遠看著,忍不住諷刺黑苗巫首道:“您也不成嘛,關鍵時不還是得靠我麽?”
他說著,方才還被逼得節節敗退的屍群就一陣鼓動,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蟲從屍人阿曼莎身上湧出,蟲群所到之處,那些已失去頭顱的屍骸,竟再次站了起來——
形勢再次反轉,蒲乾士兵和蠻國勇士們不得不朝王庭方向且戰且退。
凌冽遠遠看著乾達那般得意,忍不住用長弓戳了一下烏宇恬風,“……去幫我取一囊箭。”
烏宇恬風點點頭,急急走出去取回羽箭回來。
他將箭囊遞給凌冽時,手指卻輕輕撓了撓凌冽手背,“哥哥主動同我講話,是不是……不生恬恬氣了?”
凌冽被他弄得又癢又臊,別開臉,隻將心思放在射箭上,可惜乾達狡猾,見羽箭急來,便蹲下身去,讓受製的屍群替他抵擋。
屍人被悉數扎成刺蝟,凌冽卻還是沒能傷到乾達半分。
乾達忍不住得意,探出腦袋譏誚道:“任您騎射俱佳,也敵不過我這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屍人吧?要我說,您還是趁早放……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