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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烏宇恬風率部,很順利就來到了螳螂山下。
子時剛過,螳螂山上嚴陣以待,遠看過去一片燈火通明。火光中,隱約能見無數落石和弓弩車。
烏宇恬風與兩位首領約定,以藍色煙花為訊,而兩位首領若得手,則用紅色信號彈回應,不然,則升白色。
看著山上戒備的黑苗,烏宇恬風也知此為惡戰,同身邊伊赤姆大叔對視一眼後,便下達了攻擊命令——牛角長號應聲而響,嗡鳴聲瞬間響徹整個落凰坪。
蠻國勇士們披甲持矛,隨號角聲朝螳螂山撲殺而去。
岸邊排布好的方陣,兩兩一組:舉盾、拉弓,用箭雨掩護著同伴們前進。
呼哨震天,軍中狼群也在幾位勇士的驅策下渡河攀上山去——崇山不利戰象,用狼卻正好。這群狼算是被風部馴化的,為了奇襲之效,勇士們還故意餓了它們幾天。
餓狼出籠,皆是窮凶極惡地撲向山中的黑苗勇士。
他們亦不甘示弱,葫蘆笙笛音響,渾濁黃水中,忽然翻騰著湧出數條黑背沼鱷,躲閃不及的幾個勇士當場就被咬住、拖入了水底。
沼鄂橫行水道,除了河馬少有天敵。
但在陸上——
“阿虎——!”烏宇恬風沉聲喊。
吊睛白額的大老虎從軍中衝出,它於陣前發出一聲響亮高亢的虎吼,腥風吹卷,大軍中竟源源不斷跑出數頭與它相較個頭偏小、但同樣威風凜凜的大蟲。
它們追隨著“阿虎”直撲入了黃泥水中,對準沼鱷就是一陣猛烈撕咬。虎為百獸之王,沼鄂被它們三五成群地拖上岸,三兩下就口吐白沫、翻了肚皮*。
混戰持續了一時三刻,黃泥水都被染成深紅色。
事情很順利,黑苗的大部分兵力都被牽製在正面,烏宇恬風和伊赤姆都松了一口氣。
可惜,就在他們準備燃放藍色煙花時,山上的黑苗卻變了個樣兒——
原本還對他們嚴防死守的黑苗士兵,竟開始且戰且退,而藏在樹下的弓弩車和落石車,也被他們推著後撤。烏宇恬風心中一跳,未曾細思,東南和西北兩側,就先後出現了白色的信號彈。
淒清的白色將一片深藍夜空都撕扯成魚肚白,螳螂山兩翼響起了隆隆落石聲,火把如長蛇,瞬間盤桓到兩翼山脊,將漆黑的樹林都染成了大片橘黃。
“……不好!”伊赤姆慌了,“他們識破了!”
烏宇恬風看著夜空中漸漸散去的白色信號煙霧,咬了下嘴唇——此番攻山,他們勢在必得,若失敗,往後要再攻打黑苗,便是難上加難,何況乾達掌握的《馭屍術》越來越多,難保時間耽擱,就會生變。
“老師,將我們這邊的兵力分為兩股,狼群和虎群都分派到兩翼。您騎阿象回營,讓風部首領盡快馳援!”
“那……您呢?”
烏宇恬風盯著對岸逐漸漆黑一片的螳螂山,沉聲道:“留下五十個親衛,再將那備用的火藥給我。”
伊赤姆倒抽一口涼氣。
為防意外,他們其實多準備了幾份火藥。只是正面水下的溶洞危險,且黑苗那邊情勢不明,他哪裡能容許小蠻王去冒險,他攥住烏宇恬風,“大王!不可!”
烏宇恬風自點了親兵,簡單吩咐交待後,輕輕推開伊赤姆的手臂,用不容置疑的聲音道:“老師,去求援。”
伊赤姆抿抿嘴,一抹臉朝戰象跑去。
烏宇恬風身邊的親衛都是他親自挑的,他們水性極佳、摔跤用刀都是各中好手,聽得吩咐,其中兩個主動背上了火藥和引繩,其他幾人則持刀、張弓護在周圍。
螳螂山正面山道上,黑苗雖退,卻依舊留下小部分人防守。
且黑苗在暗他們在明,即便烏宇恬風第一時間熄滅了火把,但大軍的動向還是很快被黑苗探知。
嗅著風中濃烈的血腥味和焦味,烏宇恬風搶的就是這一點反應時間:只要他們能暗中渡過河岸,將火藥安排到山下的溶洞中,今夜的奇襲就不算失敗。
可惜,就在勇士們綁著火藥下水準備渡河時——
正面的山頂上忽然又窸窸窣窣地出現了不少人,被推走的弓弩車又軲轆軲轆地架上山頭,火把次第燃燒,兩個身著黑衣的人,緩緩走出:
其中一個滿面絡腮胡子,灰色狼目似笑非笑;另一個則形容枯槁,滿面黑藍色的油彩,看上去妖異而恐怖。
他們被一群黑苗勇士簇擁著,相較烏宇恬風滿身狼狽,這兩人顯得尤為優雅從容,灰眸的乾達上前一步,站到螳螂山正面一處較為突出的巨石上,款款道:
“大王,許久不見了。”
烏宇恬風眯起眼睛,冷冷看他。
乾達居同樣凝眸,人群中的烏宇恬風身形高挑、一頭金色卷發被夜風吹亂,翡翠色的綠瞳依舊閃耀著寶石般的光芒。這人的外貌長相全不似南境苗人,即便身著筒褲、頸戴銀器,亦是非我族類。
若非是大巫……
乾達暗中握緊拳頭,透過烏宇恬風,他總是想起前任聖女瑤索娜,想起那位驕傲尊貴如鳳凰般優雅的女子,頭戴花環、手持靈杖,笑著將象征英雄的銀飾賜給他。
他吸了一口氣,惡毒地看著烏宇恬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