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捏臉上次也不是他捏的，他猶豫了一下，準備起身去電視機旁邊，關了電視然後對著電視捏臉。

　　只是他剛站起身，夏節南就走了過來：“我來吧。”

　　沒等葉與知拒絕，對方就動作自然地扶起他的下巴，神態十分認真地說：“不要亂動。”

　　太近了……

　　葉與知想，但這張卡也是夏節南送給他的，就算他以後要還，現在也依舊是對方“借給他”的狀態。人家好心送了卡，好心想幫自己捏臉，自己拒絕會不會有些不太禮貌?

　　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夏節南已經開始著手認真給他改起細節來了。

　　夏節南平時臉上常常掛著笑容，所以每次他不笑的時候，葉與知都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些不一樣的氛圍。

　　就好像夏節南本身其實也沒那麽愛笑，不那麽活躍的他，很危險的他才是真實的他……一樣。只是這是葉與知個人的想法，不可能說出來。

　　但這個距離實在是有點近，他眼神不管往拿看都有些怪。再加上對方的手還一直在自己臉上捏，更加有些怪異。

　　和上次鍾離余給他捏臉的時候區別很大。

　　鍾離余給他捏臉就像是醫生拿著手術刀對病人，就算認真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疏離感。

　　夏節南卻不是。夏節南他的認真裡帶著非常非常容易被忽略的一種很濃烈的情緒，他說不清到底是什麽。

　　而且他在這樣的距離裡看著夏節南的眉眼，忽然感覺自己越看越熟悉，他總覺得自己似乎見過這個人。在風中呼喚那次前他就見過，那種見過面，說過話的感覺能強。

　　但在吃飯閑聊的時候，他已經從夏節南那裡得知了對方是在其他城市生活，而自己也沒出去旅過遊。

　　難道不是大學，而是……

　　“我還沒給你說過我的‘副業’吧?”

　　“嗯?……嗯。”葉與知回過神，應了下。

　　“其實我大學是美院的，畢設作品就是雕塑。”夏節南笑著說道，像是怕他無聊主動說起自己的事，“這份手藝倒也沒荒廢，我有些認識的人有時候捏不好臉就會讓我去幫忙。”

　　“畢竟那些世界可真實地很，跟現實一樣，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在某些場合能方便一些，npc也會配合一些。”

　　“先前還有次很好笑。我有個哥們扔了一個外貌90的卡，興奮地找我來捏臉。我給他捏好了就走了，他在那欣賞了半天自己有多帥，第二天一起準備進去的時候，他那個鼻子是歪的。他太興奮摔了一跤，把鼻子摔歪了。”

　　“這種固定的數值有時候就會出現這種問題，明明你就知道他鼻子歪了應該很醜，但因為外貌依舊是90沒有改變，所以就總覺得他是真的帥，帥到歪鼻子都能忽略。心裡會出現一種很奇怪的衝突感，就像是‘我怎麽會覺得歪鼻子帥?’”

　　葉與知差點笑了出來，不過為了他自己的捏臉，他還是忍住了沒笑。

　　夏節南很細致地在他眼角邊按了按，又說：“不過還好，從這裡出去之前都是能改的，我又給他捏回來了。”

　　“整場下來他可寶貝他那張臉了，還在裡面到處勾搭人，男女不忌。我那時候真覺得啊，這種世界很能揭示人隱藏下來的東西。比如我以前就不知道，他能這麽不要臉。”

　　“後來呢?”葉與知忍不住問道。

　　一群認識的人能在那樣危險的世界裡也保持積極的心態，在他看來很羨慕。

　　“後來啊。”夏節南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許，“他死了。”

　　“挺搞笑的，為了那個世界裡的一個npc死了。”

　　身體被撕裂成了兩半，那個npc帶著他的腦袋活了下來，哭地昏天黑地，可傷心了。

　　而那個人本來也不應該那麽早死，但他的卡從那之後就被“汙染”了，他一定要回去告訴那個npc自己還活著這件事。

　　最後得知他消息的時候是發現他常用的綠色軟件帳號被家人接管，發的一條訃告。

　　說是為了那個npc死了有些牽強，但也不過分。

　　身邊的一個也好，兩個也好，再能從這樣的世界裡逃生的人也一定會因為其他的事情淪陷下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現在還沒問題，就算真的被“汙染”，這份汙染也是來自於他面前這個人。

　　“越是重視那些世界的人，就越容易在其中迷失自己的方向。祂最終的目的，還是借助人性使你瘋狂。”夏節南低聲說道。

　　葉與知沒答話，他想到了多維爾鎮的人們。

　　片刻後，夏節南退後了一步，說道：“差不多好了，你看看。”

　　葉與知點頭，但他沒急著去看自己現在的樣子，而是盯著夏節南說道：“瘋狂也不一定完全是壞事，借助那些，我們能更清晰地去明白那個世界的本質。”

　　他話音未落，眼前的一切便如同泡沫一般消融開來。

　　葉與知睜開眼，看著床簾，歎了口氣。

　　他感覺夏節南那樣下去不太行，越是要把界限劃分清楚，就越是容易讓那變成夏節南本身的弱點。

　　這樣不也順應了“祂”的想法嗎?

　　床下的手機似乎震動了一下，葉與知想可能是夏節南給他回復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