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杜芸說的什麽,但他不覺得自己會步杜芸後塵。
這裡一切再真實都是虛假,他們在這裡要做的只有活著,他從一開始就很清楚這件事。幫肖恩是與某種意志對抗從而取得勝利的關鍵途徑,他也不過是希望那個人能脫離苦海,僅此而已。
他想,僅此而已。
轉過身,夏節南關上門去找管家先生。
接下來還有場硬仗要打,不知道能爭取到多少時間……
而在教堂中的葉與知對安東尼莊園內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他還出神於安東尼的事情。
緩過來的年邁修女為他找來一件黑袍,示意他穿上:“你暫時跟在我身邊,安東尼欠我一個人情,他不敢硬搶走你。”
葉與知接過衣服,道了聲謝,問道:“安東尼…都是一個人?”
“是。”修女給教堂裡的蠟燭點火,她答道,“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從他燒焦的屍體上坐起來的就是現在的他。”
葉與知覺得這件事很不科學,可是他到這個世界來這件事也不怎麽科學,他決定還是暫時不仔細探討這件事。
“如果我沒有回來的話,他是不是就不能召喚那個…邪神?”葉與知穿好衣服又接著問道。
修女動作停下來,她側過頭看向葉與知:“不,這不是你的錯,沒有你也會有其他的人,他已經定好了時間。”
葉與知糾結地抓著衣服袖子問:“您既然知道,為什麽不走?”
修女目光有些悲哀:“不一樣,小肖恩。我得留下來,安東尼做的是錯事,我要去阻止他。”
“他可以不在乎格雷羅其他人的生命,但是我不行,這裡的年輕人都是接受我的受洗長大,我是他們共同的教母。我不能離開他們。”
說著,她伸手輕輕在葉與知的額頭上點了點:“你也是,按慣例,你應該叫我阿莉德教母。”
葉與知捂住額頭,怔怔地注視著阿莉德為教堂中的每一支蠟燭點上燭火。
這裡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他所見到的旅店老板也好,圖書館的管理員也好,面前的教母也好。都是這樣真實存在於他面前的人。
他忽然覺得,即使沒有這樣一個“召喚邪神”的導入任務。僅僅是告訴他那些往事,他也還是會回來。
至少要回來嘗試帶走他們。
夜幕落下來,阿莉德打開教堂的門,迎接著鎮上的居民。
他們來到教堂,坐在自己的蠟燭旁邊。等人差不多到齊之後,阿莉德念著一些祈禱的話語,領著他們將過去一年的不幸與災厄祛除,迎接來年的好運與豐盛。
幾輪禱告結束後,她將供奉在神像前的紅酒與麵包分給了所有人。
葉與知也拿到了一塊麵包和一杯酒。
“祝願我!”人們這樣低聲念著,然後將麵包吃完,紅酒喝乾。
結束後,他們又陸陸續續地離開教堂。葉與知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猶豫了一下說道:“人好像有些少。”
按理來說格雷羅鎮不止這麽一點人。
阿莉德熄滅了一些蠟燭,答道:“有些人跟隨了邪惡,有些人則失去了信仰。”
葉與知明白過來,他也跟著幫阿莉德打起下手,將教堂地面打掃乾淨。
也不知道是到了什麽時間,阿莉德去鍾樓上敲響鍾,接著走下來對他說道:“跟我來。”
葉與知拿著燭火,跟在她身後從一處側門走到了教堂裡的休息室。阿莉德送他進了房間,在門口對他道了聲晚安便關上門離開了。
他將蠟燭放在旁邊小桌子上,腦海裡思緒紛呈。
肖恩為什麽要回來?他想,如果他知道這裡在發生什麽,也會和自己一樣做蠢事嗎?
可是從先前的故事背景裡,他並沒有看到醫院內事情的詳情。倒是對方狂信徒的樣子是真見識了一番,那種病態的執念也是……
如果說有信仰的人就是這樣,看阿莉德也並沒有如此瘋癲吧?
果然還是……邪神的原因?
葉與知躺到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搖曳的燭光有些出神。
或許還有什麽他沒有注意到的線索。
他抬起手,將手掌枕在頭下,手指輕輕碰觸著自己腦袋上的疤痕。好好想想,是不是遺漏了什麽。
【靈感21/70,困難成功。】
沒搞清楚這東西怎麽又響了,葉與知的意識便被拖進了另一個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周圍都是人的影子,那些人影也看上去很高,像是巨人一般在俯視著自己。他們圍著自己,手裡拿著什麽東西吟唱著。
腳底下的地板很奇怪,上面用鮮紅色的東西畫著某些衝擊著他意識的東西。
無法分辨的字符從圍繞著他的高大身影口中吐出,接著狠狠地刺進他的耳膜,向他的腦袋內鑽去。
一切都被擠地位移了,眼前的畫面破碎著扭曲起來,胃裡如同被注入了大量海水,一陣泛著海腥與苦味的氣息彌漫在口鼻之中。
很想吐,但是什麽都吐不出來。
他們是誰?他們在念什麽?他們在呼喚誰?
黑暗的世界在扭曲,不,他自己也在扭曲。
他低下頭,黃色長袍下面看不見人類的腿,而是扭曲的……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