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節南站在原地愣了下,他轉頭看向自己剛才來的地方卻聽到伊凡有些發抖的聲音:“那什麽,夏先生,我好像也瞎了。”
“應該不是你瞎了。”夏節南迅速明白過來怎麽回事,“這裡應該是跟演出廳那邊一樣的狀況。”
“你拉好葉知,我們牽在一起不要走散,跟著聲音往前走。”
葉與知猶豫了一下,把“你們看不見嗎”那句話吞了下去。與夏節南他們出現的情況相反,他從一進入這片地方後視力就恢復了正常。
他原本還以為是臨時瘋狂時間過了,但沒想到似乎不是他所認為的那樣。
周圍的一切似乎陷入了完全相反的境地,樹木在朝土地下面長,樹枝在朝樹裡長。顏色也完全變成了相反的,樹乾是白的,整個空間則是黑的。走在最前面的沃爾夫和那輛拖車也是白到刺目的顏色,他們走在這裡面就像是走在什麽奇怪的裡世界。
違反規則,違反認知。
葉與知沉默地看著夏節南帶頭走在最前面,踩過一些枯骨和帶著黏液的奇異的還在蠕動的物體,只是這些不需要看到就能察覺到不對的情況夏節南他們似乎並沒有察覺,就像是踩在普通的枯枝藤蔓上一般。
他盯著夏節南他們褲腿上濺上的液體,又看了眼他們與沃爾夫越來越遠的距離,深吸了一口氣。他松開了伊凡的手,走到夏節南前面說道:“我來吧。”
夏節南問道:“你能看見?”
葉與知點點頭,又立刻意識到他們看不見自己的動作,於是又“嗯”了一聲,伸手握住了夏節南的手,帶著他們繞過那些東西朝沃爾夫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沒踩到那些東西之後,他們的速度似乎在無形中加快了。沒走一會便來到了沃爾夫的拖車後。
沃爾夫拖著拖車,沉默地走在這片奇異的樹林裡,葉與知帶著另外兩個人則跟在他身後。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似乎終於到了目的地。
一個巨大而又荒蕪的“墳場”隨著他們的靠近而展露於他們眼前。
葉與知在剛一見到裡面的情形時還沒意識到裡面是什麽,但當他看清時就猛然明白了過來。
那些都是這種特殊的“冰雕”,密密麻麻全都堆積在裡面一個坑中。有形態正常,維持完好的,也有整個扭曲,仿佛被什麽東西碾壓過的。每一塊冰裡至少都有一份肢體。
他感覺眼前一黑,耳畔響起了劇烈的耳鳴聲。一瞬間連意識都無法維持住,精神差點完全崩塌。
葉與知艱難地睜開眼,看見沃爾夫掀開了白色的遮擋布,露出裡面的人體冰雕。
瑪莎……
棕色頭髮,漂亮的辮子在漆黑的冰塊中那麽亮眼。
果然是瑪莎……
緊接著,狂風大作。
葉與知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吹地獵獵作響,整個人人都好像要在這風中凍成冰。
他抬起頭,冰冷的黑色物體掉落在他的臉頰上,像是血液凝固而成的冰晶。
遙遠的空曠之處,天空上好像出現了什麽東西,非常高遠,就像是漂浮於天空之上的雲朵。但葉與知很快發現,那並不是雲朵,兩顆黝黑的星辰點綴在白色的凹陷之中,整團黑雲……完全就是一個頭顱。
祂注視著這裡,祂注視著他。
完全無法逃脫,也根本沒辦法反抗,他甚至都不能理解出現在他面前的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
所有人都會死,沒有人能活著離開。
接下來是他,也有可能是其他任何人…不,就是他,就是自己,因為……因為是眷者。
所以…所以……
“要怎麽樣才能讓他們離開?”葉與知忽然出聲問道,他向前走了幾步,好像在同天上的雲朵對話。
“要怎麽樣才能讓我們活著離開?”
整片空間似乎都安靜了一瞬,接著仿佛有什麽令人作嘔的笑聲沉悶地響了起來。
在其他人詫異的神情中,葉與知微微垂下了眼:“是嗎?不願意放過我們嗎?”
所謂的“眷者”,也不過是……更有趣的玩物。
“您果然……果然也是明白的嗎?”沃爾夫忽然出聲問道,聲音激動地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您也有看到一切異常嗎?”
他的話裡隻表達了對葉與知能看見這裡情況的熱切,卻完全沒有提到葉與知正在對話的那個存在。
“我不明白。”葉與知答道,“我完全不明白。”
他抬起頭又看了一眼那遙遠的存在,轉頭看向沃爾夫:“我只知道,我不想如祂所願。”
葉與知忽然松開夏節南的手,後退幾步,從胸前的槍套中拿出了槍。
他將打開保險,低聲說著,僵硬中帶著些許好似情人耳語的溫柔:“沒事,請不用擔心,很快就結束了。”
“即便是祂也沒辦法折磨我們。”
“很快……”
“葉知。”從剛才開始就感覺一切不受控的夏節南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覺得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糟。”
“你不明白,你看不到。”葉與知搖頭說道,“沒有辦法,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