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上方是用相合的蓋子蓋上的,在蓋子上似乎做了密封處理,讓裡面的東西不至於漏出來。
她抱著罐子又輕輕晃了晃,很粘稠的感覺,不是水,也不像是其他固體。
北築去開了燈,而後回到罐子前深吸了一口氣,全神貫注地盯住它,小心地將蓋子打開。
還未看到裡面的內容物,她就先一步聞到了腥臭味,這是一種很特殊的腥味,混雜著血腥與蛋白質腐臭的味道,就好像剛從人類溫暖的巢體中爬出來的某種腥臭味。她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麽,但能感覺到那種反胃。
北築捂住口鼻,看向罐子內。
裡面沒什麽光透進去,似乎有什麽細長的東西在搏動。她皺起眉,將罐口對向燈,這一次她成功看清了裡面的景象。
那是一團如同蛋清一樣粘稠但透明的液體,在中間位置的則是一團指甲蓋大的鮮紅,它周圍紅藍色的管狀物有粗有細,密密麻麻網羅包圍住鮮紅,在正中的東西搏動時,它周圍的管狀物便緊隨其後搏動一下。
北築不知道那是什麽,如果讓她來形容……她認為那是某種未成型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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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回到房間的薑興一進門便又遇上了他同房的那個“救生員”,盡管他自己私心不認為對方是。
沒等他打招呼,那個站在床邊整理自己衣服的人便面帶微笑地看向他:“散心回來了嗎?”
“……是的。”薑興帶上門,眼神在周圍掃了一圈,而後問道,“你吃了嗎?”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讓對方出去,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才能肆無忌憚地開始探索房間。
克萊門特聳了下肩,將自己的襯衣扔進攤在床上的箱子裡,接著又解開自己的領帶:“當然吃過了,我自己帶了一點吃的,就沒有出去。那邊人很多,我的意思是……我不那麽喜歡人多的地方。”
“好吧。”薑興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他想了想,也拿了一個罐頭給克萊門特,“我這邊有點罐頭,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吃。”
“放在箱子裡就好。”克萊門特說著,又解開他的扣子。
薑興聽話地將罐頭扔進對方行李箱內,而後假借放東西去看了房間裡的桌子。
他們這個房間空間不算大,按面積算也有二十五平左右,只是沒有獨立衛生間。除了兩張床外,空余的空間放了一套桌椅,還有一個置物架和桌子,這似乎是醫生或者救生員居住的特殊的房間。
他正掃了眼桌面,稍微扒拉了一下上面的水草,而後準備打開桌子自帶的抽屜時,他背後的克萊門特卻突然出聲了。
“薑,我有件事想問一下你。”
薑興回過頭,卻見已經脫了上半身衣服的克萊門特手中拿著罐頭,饒有趣味地看著他。這樣“坦誠相待”,薑興倒是發現對方身上肌肉線條明晰,看上去爆發力和力氣都不小,顯然是練過的人。這樣倒是有了幾分救生員的氣質。
只是他臉上那無時無刻不帶著的笑容讓薑興有些毛骨悚然。
“什麽事?”薑興問道。
“嗯,問題倒也簡單,這個罐頭是從哪裡買到的?”克萊門特拋了一下手裡的罐頭。
薑興有些後悔把這東西給對方了,他沒辦法解釋這個罐頭的由來,剛才給東西也只是考慮刷一下好感而已。
他含糊地回答了一句“買來的”,克萊門特卻聞言大笑了起來。
他直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而後才邊擦眼淚邊笑著說道:“抱歉抱歉,只是嗯……怎麽說呢,我只是有些懷念。”
克萊門特睜開眼,湛藍的瞳孔盯著薑興說道:“上次吃到這個罐頭,還是在我來到這裡的船上。”
“你知道嗎?薑,人為了活著什麽都能吃,吃人也是可以的,但到了連人都沒得吃了的時候……那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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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節南跟在侍者身後,從另一側樓梯上到了三層。
從這裡也能去他的房間,只是有一些繞,他心裡記下來這個路線,同時也仔細觀察著走在他前方的侍者。
他們第一次帶著他走在走廊時,他就能感覺到這種微妙的不和諧,即便是現在也是一樣。無論是走路的動靜還是他們的姿態,都顯得過於“圓滑”。
很流暢,但不是人行走時感覺到的那種流暢。
侍者不是人,那麽侍者是什麽?
使用著這樣侍者的主辦方又是什麽?
怎麽才能從一群非人的存在手中奪得船的控制權,而後駛向地面之上?
他們知道了一些東西,但僅僅依靠他們知道的這些東西完全不足以讓他們達成反抗的條件。
……或許,哈斯塔之歌?
但今天不行。
夏節南看向路過的窗外,玻璃上有一些水珠,不是行駛的海浪帶來的,而是從天而降的雨水。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終於停在了一個房間外。
侍者推開門,退後一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夏節南暼了眼他正臉,而後邁步進了房間內。
等候在裡面的是一位中年男性,他面帶笑容,頭髮都梳到了腦後,幾乎要將“成功人士”幾個字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