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王車易位4 他不那麽強大，但我卻對他心悅誠服。

　　“……你沒有必要把這些也都當成你必須要做的事情。”夏節南說著， 看著葉與知的眼神也跟著柔和了許多。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伸出手摸一摸對方的頭髮。

　　明明他自己也說他並不是人類，但所作所為卻比夏節南這樣的人類來說顯得更加人性……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在夏節南腦海中被抹除了。

　　不， 恰恰相反， 他這樣的想法也不是“人類”常有的念頭。許多人都無法做到迎著風浪站出來，想盡辦法力挽狂瀾。

　　葉與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下：“也沒什麽，主要是我自己也想解脫。”

　　提及這個，夏節南卻忽然想起了現實中周添所說的那些，以及周添這個人。

　　他注視這眼前微微低頭，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模樣， 沉默了片刻， 終於還是選擇問出了口。

　　“周添…也是這個世界過去的嗎?”夏節南低聲問道。

　　葉與知臉上的微笑僵住了， 他垂下眼， 看著兩人握住的手， 安靜下來。不知道是思考還是因為緊張， 他緩緩將自己的手從夏節南的手中抽了出來。

　　這讓夏節南有些不知所措。

　　最開始握住他手的是葉與知，選擇松開的也是他。

　　葉與知將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低頭盯著地面，過了一會說：“嗯。”

　　從他徹底明白一切事情的始末時， 他就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場對話了。為此， 他甚至在腦海中有過不少演練。

　　如果夏節南咄咄逼問，如果夏節南對他失望，如果夏節南就此徹底背棄他……什麽可能他都想過，也構思過許多種回答。

　　只是在真的面對對方意有所指的詢問時，他依舊感到有些難以開口。

　　“他其實沒什麽惡意……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只是， 要從這個世界去你們那邊……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被接受的……所以即便他們借用了我， 也還是…付出了相對大的代價， 去填補上空洞。”

　　“……他，不是一個人?”夏節南問。

　　“嗯，族群很特殊，他們存在的方式更接近於精神，也就是說寄宿的軀體多與少都不重要。”葉與知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夏節南，表情鄭重中帶著些許愧疚，“但是不能否認，即便以這種壓縮的形式將整個族群縮減到只剩下一個人的模樣，過去所造成的空洞依舊需要大量生命死亡形成的能量來填補。不然，祂們也會完全跟隨著來到這裡。”

　　“……關於你的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在他們過去之前，沒有人嘗試過這樣的做法，我也沒有成功阻止他們。當時我只是想沒有必要一定要破壞這樣天然的宇宙壁壘，卻完全沒有想到會讓你們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這對你們來說是不公平的……真的，很對不起。”

　　夏節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長久以來，他所想要得知的事情真相已經近乎完全在他眼前展露。當年讓他沉溺於痛苦之中無法走出來的事情如此赤l裸l裸地與他坦然相對，他卻甚至無法從中感到任何悲傷的情緒。

　　他可以因為葉與知而感到高興或者憤怒，但無法為了自己的父母流下一滴淚水。過去的一切離他都十分遙遠，好像隔著一塊厚厚的磨砂玻璃，他只能看見那些畫面，再也無法感受到其中的絕望與苦難。

　　夏節南不認為那是葉與知的錯。

　　就像對方所說的那樣，他沒有想到會為另一個世界帶來什麽。這就像他們作為調查員好像完成任務一樣在做著些什麽，事實上也是邪神們的爪牙罷了。披著幫助對方的外皮，以供娛樂。

　　只是夏節南同樣不認為周添什麽都不清楚，恰恰相反，他認為周添對這些知道的至少比葉與知多。對方的隱瞞在此之間帶來的影響更大，而且他也已經承認了要付出代價。

　　被欺瞞的是葉與知，甚至葉與知還為了他人的隱瞞而道歉。

　　越是和對方相處，他就越是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那種“使命”的意味。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念頭，所以葉與知才無法徹底從這個世界逃離。

　　夏節南甚至能想到，就算沒有這件事，葉與知也依舊會想辦法將他們從這裡送出去。他不是單純的非人生物。就如同先前莉琪說的那樣，他從出生開始，身上也就帶著來自夏節南世界人們“調查員”的一部分。

　　莉琪母親的族群對他來說是他的族群，可調查員對他來說也是他的族群。

　　就算兩者都不是，他也依舊會因為擁有過這樣一份能力，給他人帶來過困擾，就毅然決然地前往絕境。

　　葉與知是想要“救”所有能救的人，連他自己也會如此認為。

　　但是救人……這樣的路不輕松。夏節南在指責莉琪將自己的孩子送出去的時候，沒有想到過，就在那之後沒過多久，他就被動做出了類似的事情。

　　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夏節南的回答，葉與知緩緩垂下了眼睫。他自認為自己能力強大，所以要承擔的責任也應該更多。

　　即便早已有所心理準備，但在面對夏節南的沉默時他還是有些難受。

　　他不清楚對方心中的想法，更不知道對方是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難以找到合適的話語勸慰。只是這片刻的靜默又讓葉與知開始反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