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在各種宗教信仰中的意義並不相同， 但在大部分裡往往和祭品有關。山羊在西方有邪惡、惡魔的說法， 綿羊又表示著溫順與信徒。

　　但肖恩的眼睛讓他想到的並不是這兩種的任何一種。

　　而是“羔羊”。

　　隨著塞穆爾身體撞擊地面，這裡徹底安靜了下來。連方才還在囈語的另外兩人也徹底昏迷了過去。明明在海邊，卻連海風的感受不到。與其說是海，不如說像是一片巨大的死湖。

　　葉與知握著手裡的東西， 抬眼看向多維爾的方向。

　　籠罩在霧靄之中殘破的鎮子， 牆壁與地面都沾著飛濺的血液痕跡。被巨大的爪牙所損壞的建築中雜草叢生，人類的骸骨就依偎在各處。

　　毫無疑問，這是一座死城。

　　然而這也不單單是一座死城，它沒有停止在數年前，而是向前發展著， 一直到了現在。

　　整個世界安靜極了， 就好像能動的只有葉與知一樣。

　　他安靜地邁開步伐， 朝多維爾鎮走去，很快，他便踏上了光潔乾淨的路面，他眼中的一切又恢復到了白天時的模樣。

　　路過蛋糕店時，樓梯上忽然傳來腳步聲。在葉與知將要從這裡離開時，他背後的小木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了。

　　葉與知回過頭，卻見凱西小姐穿著睡衣，手裡拎著盞小油燈看向他。

　　“利琦……是發生了什麽嗎?”她輕聲問道。

　　發生了什麽……好像也沒發生什麽重要的。葉與知想著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有煩人的東西又來了。”

　　他忽然想起來什麽，將手裡原本是肉瘤而現在卻是金屬質地一樣的小球展示給了凱西：“我把東西拿回來了。”

　　凱西原本皺起的眉豁然舒展開：“真是太好了，我想其他人也很高興能知道這樣的消息，後天就是風暴節了。”

　　“但願不要再出這種問題。”

　　葉與知點頭：“我會收好，這幾天先放在我這裡。”

　　“這是應該的，本來也就應當放在你手裡，只是以前實在是太不穩定才暫時寄放在那。”凱西笑著說道，“利琦現在已經足夠厲害了。”

　　“後天過了，一切就會簡單更多的。”

　　葉與知沒說太多，只是略微點頭：“但願。”

　　“這可不是祝福。”凱西掩住嘴笑了兩聲，一手拎著燈，另一隻手則是拎起裙擺。她手中油燈的微光恰好能在霧氣中照出一片不大不小發范圍，“這件事情我得去給其他人說一聲，利琦你早點休息。”

　　“好。”

　　他目送這凱西離開，又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稍作修整，在浴室的鏡子前洗漱了一下後，抬起頭，葉與知忽然有種很疲憊的感覺。

　　他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到底是因為什麽，只是從精神到身體都很累，就這樣一會都好像連眼睛也睜不開了。

　　不知道是因為這樣的疲憊還是剛好觸及到了什麽其他的關鍵點，他的意識突然間就有些抽離。

　　就好像他不是站在現在這裡，而是站在更高的地方，他能看到自己的頭頂，仿佛從高處俯視自己一樣。

　　葉與知勉強打起精神，晃了下腦袋，抬頭看向鏡子。

　　而就在這樣一瞬間，他意識到鏡子裡的自己並不是“自己”。

　　那是一片虛無的霧氣，在其中的是他有記憶的模樣——那是由夏節南親手一點點塑造出來的面容。

　　那是……葉與知。

　　“哐當哐當”的列車聲仿佛在耳畔響起，一切被刻意壓下去的如同被海浪吹開的沙灘，記憶再度重現。

　　就在那樣短短的一個意識裡，“愚昧”再度壓倒了“理智”。

　　葉與知從“絕對的清醒”中“瘋狂”了。

　　……是啊，他還有“以後”，他還不能夠完全放棄“成為人類”，他接下來的都是為了能夠回到最初，他一直失去的模樣。

　　他要幫助身為“人類”的自己用正常的方式逃生，所以作為有一切記憶的他……

　　“到底……”

　　“是血……”

　　相同的聲音穿透著時間，在不同的空間中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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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是我們?”夏節南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又好像在問自己。

　　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他確實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更多的是一種找不到發泄理由的□□。

　　仔細思考一下，他們是會總結去往夢境世界的規律，但就如同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樣的問題，他們這些人到底是先被什麽東西“選中”才去往的夢境世界，還是先去往的夢境世界再被“選中”?

　　是他們在現實見到了那些有些奇怪的東西才導致他們去往那邊，還是他們去往了那邊才意識到那是奇怪的東西?

　　如果沒有去往那邊，是不是就算遇到了也不會察覺到?

　　夏節南一時間也無法給出任何回答。

　　他抬起目光，對準坐在前方的周添。對方則是看著他，臉上露出著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