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江以為他是害怕見到屍體,伸出手將他的手握住,微微用力給他安慰:“別怕,我在。”
“嗯。”
他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祁江見此,便帶他離開醫療部,自己去找山圖。
蘇清這次沒有堅持跟他一起去,而是乖乖待在外面,捂著以前經常發疼的心口。
病重區太像他以前經常去的ICU了,當他再次踏入這個相似的地方,又想起了自己以前在病魔面前掙扎求生的日子。
那種隨時可能會死去的感覺真的讓人非常害怕。
也讓蘇清意識到,他應該再自私一點。
他摸了摸自己因為整整一個月跟著船隊救援而快速瘦下來的臉頰,又想起每次因為心軟,因為周團長、韓師長或者一些其他人擺出豐城很需要他的樣子而又答應一些事情的經歷,他突然想,他獲得了什麽?
他獲得了別人的感激,可他又糟踐了自己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
前者是他應得的,後者是他不想要的。
他不後悔去救援,可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蘇清想,他會拒絕。
以前是爺爺擔心他,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如果他身體真的垮掉了,這個人會變成祁江吧?
再想想家裡的兩個孩子,山山選擇了山圖,金金選擇了天空。
再想想他救回來的那些人,別人也有自己最重要的人,再感激他也不會拋棄自己的利益。
只有祁江是一心一意選擇他。
蘇清突然自嘲地笑了:“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為什麽會忘了?”
不久,祁江帶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回來,好的是,山圖昨晚醒過一次,壞的是,他傷口發炎感染了,正在發燒,並且處於昏迷中。
“山山呢?”蘇清突然問了一句。
祁江敏銳地意識到他的語氣不似以前那般親昵:“一直在山圖旁邊守著,怎麽了?”
“沒什麽。”蘇清微微搖頭,有些不喜,“只是想到山山是我送去戰寵部的,或許當初韓師長他們成立這個部門,就是為了潛移默化地將戰寵的所有權掌握在手中吧。”
祁江沉默片刻,沒有否定這件事情,只是微微搖頭道:“山山還是看重你的。”
“可她心裡最重要的已經不是我了,昨晚她選擇了山圖。”蘇清心裡有些傷感,慢慢地又冷靜下來,“可我想,我心裡最重要的也不是她,她選擇一個把她看得最重要的人也不奇怪。”
“那為什麽傷心?”
“我只是怪自己。”蘇清搖頭,感覺有些諷刺,“怪自己這段時間為什麽要心軟,給自己攬那麽多事,明明我們的小家還一團糟,還去管別人的事。”
他似乎在答非所問,祁江看向不遠處的醫療部,眉頭微皺:“是想到什麽不開心的回憶了嗎?”
“想到了爺爺。”蘇清沒有騙他,聲音裡帶著懷念,“我在想,以前我生病的時候,爺爺總是偷偷哭,如果我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生病了,你會哭嗎?”
“我會。”祁江斬釘截鐵地點頭,憐惜地抹去蘇清額頭上的汗,“不過,雖然我很想讓你想明白這件事,但如果讓你不開心,我寧願你不明白。”
蘇清側臉埋到他掌心裡,聲音有些悶:“我還怪自己,昨晚為什麽這麽衝動,為什麽要帶你再回頭。”
“已經過去了。”祁江安撫地用另一隻手撫摸他的後頸,“而且我們不是順利出來了嗎?”
“可如果我們再慢兩三秒,說不定就出不來了。”蘇清有些懊惱,眼裡滿是後悔和自責,“山山願意和山圖共生死,我又不願意。”
他的話聽起來很後悔,但祁江知道他這只是氣話而已。
山山對蘇清來說,不只是一個寵物,而是一個家人,她曾經為蘇清排解孤獨,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否則,昨晚蘇清不會第一時間要去找山山。
“是剛剛去病重區被嚇到了嗎?”祁江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臉,聲音很是穩重,給人一種極大的安全感,“別怕,我不會讓你遇到那種事情,昨晚我敢陪著你冒險,也是因為我手裡有龍角刀,哪怕沒有路,我也會自己開一條路帶你出來。”
他的話沒能安慰到蘇清,反倒讓他更加自責:“所以我更不想為了別人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更不想因此連累你。”
祁江輕笑,語氣認真:“不是連累,是我願意和你共生死。”
蘇清心臟突然一跳,像是湧入了一股暖流,他蹭了一下祁江的手掌,把下巴搭在祁江手掌上,微微勾起唇:“我知道。”
昨晚事情太多,他一直沒法冷靜下來,如今才明白他真的是大錯特錯。
所以,以後在他這裡,不會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越過祁江。
山山閨女也不行。
他的心需要再硬一點,也要再自私一點,不能隻想著自己,還要多考慮祁江才行。
如果祁江遇到危險時因為他,他真的沒法原諒自己,昨晚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
他們再次回到家裡,金金不在家,顯然已經出門去打獵。
兩人在家裡洗了個澡,把身上黏膩的汗水洗掉,再開始打理家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