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要搬家嗎?”
容欽以為容秋會很快就會回應,或許還會像個兔兒一樣,從紙箱子裡突然抬起頭,和他話音落下很久,容秋就像沒見到他這個人一樣,自始至終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看他。
容欽前進的腳步頓了頓,他直覺不對。
容秋什麽時候會這麽冷淡著臉對他?
容欽還不知道容秋已經恢復了記憶,所以看到現在容秋處於和以往大不相同的低落狀態,甚至失落得就像蔫巴了的枯樹枝,下一秒就將乾涸而死。
容欽很是擔心。
他立刻把自己那些煩心事拋出腦後,三五步走到容秋旁邊,想拉著容秋的手臂,把人從箱子旁拉起來,卻怎麽拉也拉不動,極為瘦削的手臂,此刻沉得像不知其重的秤砣。
容欽心中的不安被無形放大。
秋秋這反應怎麽感覺是在排斥他。
秋秋怎麽會排斥他呢?
他可是容秋最親近的容欽哥啊。
容欽還二丈摸不著頭腦,他最近做了什麽讓秋秋不高興了嗎?
否則秋秋怎麽會要搬家。
容秋收拾在紙箱子裡的東西,都是他一個人用的東西,而容欽留在這裡的茶杯用具等各式物品,都被容秋靜靜地放在原處,並沒有給予收納。
所以容秋要搬家。
在沒有通知他一聲的情況下,自己搬出去。
容秋的確有些排斥容欽。
他之前一直以為容欽是真心幫他,不料容欽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和秦牧野之間的糾葛。
容欽的伴侶是秦牧野的哥哥秦澤西。
容欽知道他找了秦牧野半年多,經歷了秦牧野半年多的冷暴力,卻什麽都沒做。明明在他沒有找到酒吧之前,容欽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和他說清楚背後的真相,可容欽都沒有。
容秋就像被世界拋棄了一樣。
沒有什麽是真的,所有見到的都是假的。
在這種新新舊舊的回憶裡逡巡已久,連他都看不清人的本性了,或許是他癡傻,一直就沒有看透過。
容秋的沉默分外難忍。
容欽倍感棘手地圍著容秋轉來轉去,明明他比容秋還要大上幾歲,此刻卻比容秋顯得笨拙許多。
他想哄著容秋說清到底怎麽了?
可容秋並沒有回答他原因何在,他隻靜靜地問了容欽一句——
容欽哥當初知不知道秦牧野的beta同伴就是他。
這話來得太突然,容欽在這刹那間還沒聽懂,甚至他還歪曲了容秋的意思。
“不對,秦牧野是秋秋你的床伴。”
容秋輕輕地搖了搖頭。
四點多的太陽染上了幾分橙色的光暈,順著露台照耀在正廳之中,容秋收拾東西而引起的灰塵在幾道光柱下飛舞旋轉,在這樣的午後靜寂下,容秋坐落在光柱下中,整個人顯露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好似容欽任何一次呼吸的氣流都能將其戳破。
看著容秋搖頭,容欽的腦子裡都是轉不動的糨糊。
他試探性地,用一種極為緩慢的聲線詢問容秋:“秋秋,你是……什麽意思?”
容秋抬起頭來,過長的發絲快要遮住了他的眼睛,他露在外面的眼毫無情緒波動,甚至他的語氣也平平。
“五年前的事,容欽哥是不是一開始都知道。”
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還能發生什麽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容欽還有什麽不清楚的,他瞪大了眼,那雙和容秋有五分相似的眼裡滿是震驚。年長的beta愣愣地長大了唇,他想說什麽,可想說出的話死死地堵在嘴邊。
容秋都知道了!
容秋恢復了記憶!
他自覺自己對容秋很好,可他唯一覺得虧欠容秋的,就是他沒有在一開始就勸容秋早些離開秦牧野,甚至當初他勸秦牧野和容秋分開時,還是一個樂子人的心態這麽說的。
秦牧野拖拖拉拉,生生拖到了畢業,他也沒多說。
他以為秦牧野心裡有數,還想著這是秦牧野自己的私事,他和容秋那個時候還沒有熟到那個地步,自然沒有多管。
可這事終究是不地道的。
如果他早些勸秦牧野,早些和容秋說清楚,容秋就不會受下這麽刺骨的傷痛。
容秋能傷痛欲絕到跳河的境遇,怎麽能忽視他在其中的作用?
容欽想解釋,可他的臉火辣辣地疼。現在在容秋心裡,他一定就像一個偽君子一樣吧。一邊對他好,一邊又瞞下曾經容秋受下的所有傷痛,他活脫脫地就像個無恥的看客。
容欽一言不發,這樣的沉默無疑是一種肯定。
容秋木木地眨眨眼,格外卷翹的睫毛上下輕輕地晃動著。
他心很痛。
但他同時也很矛盾。
矛盾到容秋不知道如何應對容欽,只能通過搬家的方式短暫排解這種複雜心緒。因為容欽這五年對他非常的好,甚至把他當親弟弟一樣,他來十三軍區受了容欽的很多照拂,能對他不求回報的好五年,這在容秋短暫而貧瘠的生活裡格外罕見。
但他又無法忘記五年前容欽和秦牧野一起瞞著他的事。
容秋好似陷入了一個很奇怪的圈,他開始不信任任何人,可他的腦子卻告訴他,容欽和秦牧野不同,容欽在這五年裡對他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