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解釋很合理,但孟津還有別的問題。“代無窮都做到了一門之主,他資質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樓春山為什麽比他還強?為什麽又不是其他人?”
“其實有一個其他人。”
孟津想說哪兒有,忽而反應過來,這個“其他人”不就是他自己嗎?他的資質當然比代無窮強,要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操無天呢!操無天已經能與風微生平分秋色,怎麽可能比風微生徒弟更差?
“你看,你還是明白的。”主控智能又說,“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切線了。”
話是這麽說,但主控智能的出線音與它的最後一個音節同時響起,實在不得不讓孟津懷疑它是不是落荒而逃。至於麽,他就問幾個小小的問題……
暗暗嘀咕了兩句,孟津重新把心思轉回到資質與勝敗的關系上。他和操無天實際上是同一人,所以他們的資質理論上是相同的,沒問題;可再擴展一下,操無天和風微生的武功水平不相上下、倆人也不存在心法級別差異的問題……
這該不會意味著風微生也是他自己吧?
孟津冷不丁出了一身汗,被自己嚇的。這指定不能吧……他在心裡乾笑,要真是這樣,那得是多離譜的三角關系啊?再者說了,風微生多少陰陽怪氣、面慈心黑,怎麽可能和致力於早日安穩退休的他有關聯?
雖說孟津認定這是無稽之談,但心口還是有種莫名的、沉甸甸的重物感。這感覺讓他在玉壺春酒樓裡做千金散盡還複來任務時相當心不在焉,扭頭就轉回了操無天身體裡。
天已經黑了。以往這個時候,樓春山已經從副本裡回來,試圖鞍前馬後地照顧他了。這兩天帳篷裡冷清清,操無天還有點不習慣。
他原本計劃是等樓春山的功力深一些再服用洗髓丹,由他在邊上看顧,以免出什麽問題。誰曾想,他前腳把陣法布好,樓春山後腳就把藥磕了。
說你膽子大你還真膽子大啊?洗筋易髓的事情說做就做,還記不記得身上玉沉之毒尚未拔除?人事一點不乾,作死真真第一名……當初還知道拿劍捅別人呢,怎麽這會在有關自身性命的事情上也這麽作死啊?
操無天之前沒時間細想,現在從震驚裡回過味來,簡直越考慮越生氣。
然後,他又想起找上孟津的代無窮。老實說,代無窮和孟津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指不定關系還很好。奈何代無窮背後站著風微生,他沒法冒那種風險、還半分不記得往事,隻得對不起代無窮了。
這一日裡,唯一的好消息是,既然樓春山注定會勝過代無窮,就說明他沒把自己作死……噢,不對,玉沉可是變數……
考慮到此處,操無天有點坐不住了。樓春山愛怎麽作死都與他無關,可這會兒正在節骨眼兒上,萬萬不能出眼見著就要勝過微月卻半路被打亂的岔子。
在真正動身出發前,為免出現白跑一趟這種尷尬情形,操無天想起了被忽略已久的師徒系統。打開一瞧,代表樓春山的小點確實就在劍指樓蘭副本門口;再戳樓春山的信息界面……
臥槽便宜徒弟怎麽把自己整成只剩半口氣了?
操無天頓時大驚失色,直接縱身出了帳篷,用生平最快的輕功趕了過去。路上花了一些時間,但那個能困住其他所有人的陣法在他眼裡就和普通平地沒區別。尚在陣法上空之時,他已經找到了位於石陣邊緣的人——
樓春山盤坐著,雙眼緊閉,看起來像是普通的練功入定。然而他露出來的臉、脖子和雙手都變成了紺色,在塞外清冷的月色下泛著更清冷的冷光。
……他怎麽能在一天之內將別人七天的進度都趕完的?
操無天愈發震驚。他迅速在對方身側落下,伸手就去抓樓春山的肩膀。觸之果真堅硬光滑、冰涼如玉,是再典型也沒有的玉沉毒發症狀。再試手腕,脈搏沉溺,微細得幾乎摸不到,確實是將死之人的脈象。
就算樓春山貿貿然地服下洗髓丹導致玉沉反噬,頂多加速三日毒發,也不應當變成這樣。可事實擺在眼前……
操無天又四下裡望了望。
乾乾淨淨,連蟲鳴聲都沒有,副本入口處本就不會有什麽意外風險。天氣也很好,頭頂懸著一輪圓月,也沒有雲彩,稱得上澄空萬裡……
操無天忽而意識到了什麽,趕忙把樓春山挪到巨石之後的陰影裡,隨即拉開系統資料庫查找。果不其然,玉山沉毒之後有紅色小字警告,滿月之光可加速毒發。
……要是他今天沒多看一眼,樓春山就得把小命交代在這兒!
想到這意味著自己之前所做的諸多功夫都會徹底打水漂,操無天差點被嚇出冷汗來。現在自然是救人要緊,他迅速清空思緒,運起內功,兩掌擊上了樓春山的肩胛骨。
待到九個周天運轉完畢,天上圓月已經轉西,操無天掌下另一人的皮肉也勉強恢復成了正常狀態。他深吸一口氣,收手起身,從前面觀察起仍舊眼睛緊閉的人。
樓春山皮膚裡仍然帶著點淺淡的青色,但不會像玉一樣反光了。而且,從經脈情況判斷,在昏迷過去之前,他已經按照正確的方式開始修習幽陽秘經,不然可能真撐不到操無天發現他……
思及此,操無天沒忍住重重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