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閻闐火對此作出反應,樓春山就腳尖輕點,騰空而起。微月的輕功向來身形輕靈、步法曼妙,深受玩家追捧。他既是榜一,也就是玩家中的佼佼者;再配上於風中流動的素淨白衣,可謂是賞心悅目。
不過,這時候還有心情欣賞的大概只有操無天。閻闐火光顧著緊張地盯著樓春山腳下,一、二、三——腳尖準確點上轉盤,那塊受力的鐵片似乎往下沉了沉——他的心臟也猛地下沉——但下一秒,腳尖又離開了,節奏看起來完全沒被打斷——四、五、六……
白衣劍客的身形完全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鐵鳶之後。半個呼吸的功夫,島心處射出了一枚彩煙。
人群頓時激動起來,其中虞晚空和達摩如釋重負的聲音格外明顯,雁負水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閻闐火意識到,他只能豁出去了。看起來挺簡單的,他在心裡給自己鼓勁,努力把這些天裡接連不斷的失敗都拋諸腦後。他最後一次估量了下方向和距離,稍稍後退,接著騰身而起。
一、二、三——腳尖碰上轉盤,但下沉的感覺比看樓春山時明顯得多,耳邊還滿是鋒利的破空聲——不,他這時候不應該分心,他的目標是前面,他必須繼續——四、五、六……
當腳底接觸到堅實的地面時,閻闐火才發現自己膝蓋都快軟了。他好容易穩住自己,定睛再看,發現眼前正擺著兩塊巨大的……磁石?
“我剛研究過,把它們換成互斥狀態,鐵鳶就會掉下來了。”
聽見樓春山這話,閻闐火“我竟然能一次通過”的真實感才慢半拍地竄到腦海。“我自己有眼睛!”他想也不想地頂了回去,但音量聽起來更像嘀咕。
周圍全是振翅的嗡嗡聲,樓春山沒聽清。“那我們就同時開始推?”
磁石下方帶有滑輪,推起來並不太費力。兩人相對轉了半個圈,就聽得哢噠一聲,地底下有什麽東西合上了。下一刻,鐵鳶紛紛落地,沉重敲擊在砂石地面上的聲音幾近滾雷。
剩下的人迅速地通過鐵索,聚集到兩人身邊。準確來說,是焱焰眾人忙不迭地把閻闐火誇到天上有地下無,而征鴻三人聽得滿頭黑線。雁負水收好自己的轉盤後就不遠不近地站在另一個角落,什麽話也沒說。
操無天走在最後,焱焰眾人一看到他登島就閉了嘴。“乾得不錯,”他對樓春山道,又給了閻闐火一個讚許的點頭。“接著往左走。”
萬事開頭難。一開始磨合好,後面就順利得多。
最早時,不得不找仇敵救場,雖然閻闐火嘴上不說,但滿心都是憋屈感。然而,按操無天的指示,再加上雁負水做輔助,他和樓春山的組合竟然一路所向披靡,眼見著就要突破陣眼。
這是前所未有的進展,更甭提速度還很快,所有人都很振奮。但當他們真正看清陣眼處是什麽時,個個都愣在了原地——
一陰一陽雙魚陣,每個陣上都站著個紅衣人。乍一看和活人無異,不過在初夜中閃閃發亮的黑曜石眼睛以及露出的活動手指關節軸承暴露了它們機關人的本質。
機關陣由機關人守著挺正常,但這倆看著也太逼真了吧?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膽子大的還在偷偷打量操無天。至於操無天本人,他盯著那個與他幾乎一模一樣的機關人,片刻後直接抽出了長劍。
金玉相擊,聲音悠遠清越如龍吟虎嘯,幾乎所有玩家都被震得往後退了一步。
“……師父?”樓春山一路都在關注著操無天,見此本能地喚了一句。
操無天不為所動。
雖然他一到典合城就產生了莫名的熟悉感,但從目前為止的所見所聞裡判斷,他並沒有真正參與其中。確實,風微生的專精是偃甲和醫術,而他的專精是陣法和毒術;然而,就和醫毒不分家類似,偃甲與陣法之間也不存在真正的鴻溝。他多少懂點偃甲,反過來應當也一樣——
這兩個機關人就是明證。做工確實精巧,可相應地,雙魚陣卻是最基礎的。
不一定,他又在心裡反駁之前的猜測,基礎不意味著簡單,也有可能是最幻化萬千的……
但不管怎麽說,這就不是樓春山和閻闐火能對付的部分了。
“退後。”操無天沉聲吩咐。
樓春山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人群最前頭了。“師……”他還想說點什麽,像是需不需要他也上之類的。
但操無天完全沒留下讓樓春山說完的時間。事實上,他撂下那兩個字就瞬間閃身上前,鞋尖往陰陽魚的黑白交界處輕輕一劃。兩個機關人立時被觸動了,一左一右衝了上去。
按理論來說,機關人再精妙也是機關人,能有真人的三分水平就算不錯。然而,剛過兩招,操無天就發現,這兩個機關人是木包鐵骨,比常見的木人強出三倍不止,更不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軀能比。沒有痛覺,砍下的手腳還能靠金剛絲重新續回,再加上你守我攻、陰陽相合的打法……
操無天凜神,抓住兩人一同向他撲來的時機,向後半倒,恰恰穿過劍光合攏之下的縫隙。再一回身,他果然看見了機關人脖後微微凸出布料的紐形控制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