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所有玩家都激靈靈地打了個抖,迅速警戒起來。樓春山還想追根究底,但很明顯時機不對,只能暫時放棄。
操無天不用看就知道自家徒弟還沒被徹底說服,因為樓春山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好像毒蛾子一出現就會往他身上撲一樣。
這回護多少觸動了操無天,讓他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一個NPC,跟玩家計較有意思嗎?再說樓春山那時喝醉了,根本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做過什麽,又何談可不可憐他呢?最後,就照他徒弟的老好人樣兒,就算真可憐也絕不是壞的那種意思,對不對?
操無天做夢都料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會在心裡列出一二三條理由來替樓春山開脫。總而言之,他對自己強調,過去了就過去了。鄧州郊外歸林居裡的事情他早就決定當沒發生過,此時更不應該拿出來做遷怒樓春山的借口。就算他是反派大boss,也不能不講道理不是?
思來想去,操無天總算打定了主意。口頭道歉不可行、而且很尷尬,他盡力把剩下的關卡帶過去,聊作補償好了。
就在他這麽考慮的時候,那些蛾子在一行人的視野前方出現了。它們全都趴在土牆之上,有些雙翅平貼著牆面一動不動,有些則在輕輕撲扇著。亮綠的磷粉隨著它們的動作彌散在空氣中,在過道中形成一股顏色詭異的雲霧。無風自湧的霧氣再配上那些翅膀上宛如響尾蛇眼睛的花紋,就差把“我有劇毒”明寫出來了。
見此,閻闐火立馬打開團隊頻道,用文字要求所有人有啥防護用啥防護,不夠的和他說。
在財大氣粗這方面,樓春山從不懷疑閻闐火。他從隨身倉庫裡掏出一疊最高級的防護面具,回頭見虞晚空和達摩已經戴好了,便嘗試著拿給身邊人。
操無天不知道是什麽讓樓春山覺得他也需要,此時又不好開口,便搖了搖頭。
樓春山只能收回去,多少有點失望。奇怪,他都知道操無天是個掛了,到底有什麽好失望……
正這麽不著邊際地費解著,他的手突然被人拉了過去。
是操無天。他飛快地在掌心處寫了幾個字:“屏——息——靜——音——”
指尖穩定,力道適中,看來身體確實沒啥問題,也沒再一次生他的氣……
樓春山暗自松了口氣,很快將這兩條通關要點直接發到了團隊頻道。其他人已經注意到了他倆的小動作,看到後紛紛點頭表示清楚。
在閻闐火示意開始後,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憋住。在操無天的帶頭示范下,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貓下腰,從狹窄的羊腸小道中央迅速穿過,還得時刻注意著不碰到兩邊的飛蛾。
因為人多,二十人副本向來可能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好在不是這一次。待到所有人都安全地遠離了那些綠幽幽的么蛾子,閻闐火一顆吊在半空中的心才勉強穩定下來。
一群人裡有大半是他焱焰的,要是誰笨手笨腳拖累全隊……讓他在樓春山面前抬不起頭還是小問題,在操無天跟前落下個治下無能的壞印象那就糟透了!
其他人跟他一樣大松口氣,有心急的已經去扯面具帶子了。
“全都住手。”
這話一出,大家都很驚訝,因為開口的居然不是閻闐火、樓春山和操無天之中的任意一個,而是一貫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雁負水。
“怎麽?”樓春山側頭去看不遠處的小女孩,聲音因為面具的隔絕而有些嗡嗡的。
雁負水指了指自己的肩側和脖後。“磷粉沾到了。”
被這麽提醒,所有人都低頭往身上打量——果不其然,衣物料子紋路裡全是細細的粉末,不認真分辨還發現不了。
“……這衣服還能要嗎?”虞晚空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重災區,又看了看達摩背後,相當懷疑他們沒法保證在不中毒的情況下清理乾淨。
這問題十分實際。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不可能。
“早知道該穿防護服的。”閻闐火有些懊惱,但只是一瞬間。“裝備都換一套,”他指示焱焰眾人,“要是確定不能用,出去以後找我報銷。”
在逍遙裡,搞一套好裝備不容易,換裝備卻很簡單。畢竟就算遊戲做得再逼真,也沒人想體驗洗衣服。所有玩家紛紛按了一鍵換裝,只有作為NPC的操無天得自己手動——
但沒人真的看見。因為樓春山往地上丟了個便攜式衣帽間,精致厚重的綢簾憑空升起,完全隔絕了他人視線。
實話說,上面的刺繡還挺好看。但它的價格更好看,好看到曾經登上過逍遙性價比最低道具排行榜。
要是被世界頻道的玩家們看見這種情形,必定會引來一大片吐槽,像是有錢沒處花之類。不過目前在副本裡的玩家基本都位居排行榜前列,對此熟視無睹,頂多在心裡嘀咕一句怪不得樓春山能拜操無天為師。
至於閻闐火,他更加堅信樓春山在使勁表現自己了。隨後,他注意到,原本一身紫色常服的偃術師已經換成了全黑勁裝。小女孩這會兒正盯著綢簾看,似乎在發呆。
要是沒她及時提醒,這會兒隊伍裡至少得減員三五個……